“这些年,苦了你。”冷不防地,百里亭开口。
薛婉诗没明白过来,当即摇头,轻声回答:“你将我安置在别苑,无人来扰,更是好吃好喝伺候着,我怎么会觉得苦呢?倒是你,每次来都是身受重伤,我真担心我哪天医术不够,无力回天···”
百里亭莞尔:“你的医术我一直信得过,只不过你也要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若有相得中的,本世子定当为你铺就十里红妆。”
“不,我不嫁。”薛婉诗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等话来。
心里苦涩至极,却无法表达出来。
“我现在的生活挺好的,不劳世子爷费心。”
百里亭本就明白这种事情强求不来,便道:“好,倘若你有了,便支会龙玉。”
“多谢世子爷关心···”薛婉诗捏紧了拳头,旋即煮了药过来,这才关上门,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凭什么,凭什么她一心一意护着的人,到头来却成为了别人的人!
凭什么世子就不能对自己多看一眼,是自己不够温柔不够体贴?还是那个夏清欢在他耳边说过什么!
凭什么,这本该是她的一切,却眨眼间离自己而去?
薛婉诗咬牙,缓缓走到铜镜面前,看着里面早已泪流满面的人儿,哭诉:“是不是我不该这么懦弱?更不该将他拱手让人?薛婉诗啊薛婉诗,你真是够愚蠢的!”
“如果你想得到他,就必须做出点什么,否则,他只会离你越来越远。”铜镜里的人似乎开口说了话。
薛婉诗一恍惚,猛地向后撤了一步。
刚才是自己的幻觉么。
她摇了摇头。
“哈哈哈,真是个胆小鬼,我就是你啊!”镜子中的人笑得狰狞,却确实是在跟她说话。
薛婉诗脸色苍白,想要去找药,只是眼前一黑,顷刻间便晕了过去。
一切,都是她臆想出来的吧?
夜渐渐深了,跟出去很远的夏清欢,越走越偏,但是这里她并不陌生,而是凤羽阁的最终据点,青鸾成长的地方。
这里被森林所环绕,就连大门也没有任何彰显这里就是凤羽阁的地方,实委隐蔽。
不过越是往深处走,就越是阴森,直到幽幽的火光出现,才昭示着她来对了地方。
阴沉的铜门就立在眼前,给人以压抑。
门外的守卫见她,当即拦下,问:“谁?”
“暗影派青鸾。”
那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旋即在旁边的铜杖头上一转,门立刻便打了开去。
夏清欢深深做了一个呼吸,适才一步一步向里走去。
凤羽阁的所在,其实就是在偌大的山洞里边,只是这里装修豪华,虽然阴沉了些,但处处彰显着富贵,丝毫不比皇宫里的装潢要差。
不过这里的机关众多,即便是强行闯了进来,也会死在这半道上。
青鸾本就是这里出身,记忆里早就对这些机关摸透,于是几乎是轻而易举地就躲了过去。
直到大门前,她才听到里面暗夜说话的声音。
“暗夜愿意以死抵命,救她出阁。”少年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空灵。
夏清欢一捏拳,果然被百里亭说对了,暗夜,想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她的命!
可这又是何苦。
正想进去,里面又传来一个格外低沉的嗓音,很显然是变了调的,为了隐藏身份而做的改变,并不是本来的声音:“你以为这样就能救她?你不过是白白牺牲罢了。”
“凤羽阁规定,想要离开者,必须留下阁中性命,但却并没有说是离开者的,我代她受过,并没错。”
话语里带着丝丝倔强,他是铁了心了要去送死!
夏清欢不等回答,直接闯了进去,在见到那暗纱后面的黑色身影时,恐惧感油然而生,腿脚更是不听使唤般,猛地跪下,说道:“青鸾,不愿意暗夜代替受过,而且,也没有要离阁的意思。”
她说了违心话,是不由自主的。
而内心里面散发出来的恐惧感,也并不是来自她的灵魂,而是身体所带给她的伤痛。
“青鸾,你不必考虑我。”暗夜拧眉,不觉说道。
“暗夜,有时候不要太自作多情了,我可从未和你说过要这样做。而且我不对百里亭动手,也自有我的道理,阁主都还没来指责我,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夏清欢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暗夜虽然小,但明白她做这些的目的。
于是也不犹豫,当即就取出匕首往自己脖子上划去!
夏清欢一惊!
这小子还真是够狠!
好在她眼疾手快,直接用自己的手挡了一刀,至此,鲜血直流,她的臂弯上顿时多了一条殷红。
“你!你做什么!”暗夜惊。
夏清欢一勾唇角,笑道:“你这小子也真是倔强,我都说了不离开,你还要白白送命。你难道还要阁主把我们两个都赐死了么?”
“青鸾,你!”
“阁主,暗夜还小,很多事情都考虑不周,还请阁主原谅他这次罪过,给他指派更多的任务,相信他定能完成!”夏清欢抱拳。
“暗夜,你出去。”终于,老大开口说了话。
暗夜一怔,周身的戾气更甚,但是这凤羽阁本就是重戾气之地,所以他的这一点也让人感受不出来了。
“是,属下,遵命!”他点头,顷刻离去。
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最后又关上。
那阁主缓缓从黑纱后头走了出来,戴着一个沉重的面具,着实让人看不清样貌。再加上那黑色长袍,给人以压迫感。这种感觉,通过青鸾的身体,也能深切感受到。
阁主走到她跟前,缓缓抬起她的头,灿然一笑,又取出纱布,竟然给她的伤口做了包扎。
甚至,还带着一些温柔。
夏清欢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但是,令她感到不安。
“多谢阁主。”
“你先别急着谢。我派你去取百里亭的命,你迟迟不来答复,如今却为了一个暗夜归来,到底在想什么?”阁主起身,拿出帕巾擦了擦自己的手,旋即丢在一边,全然一副厌恶的模样。
“青鸾不敢。”
“不敢?我看你是敢得很。”他的声音又懒又沉,透露着隐隐的不满。
夏清欢顿时缄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她知道,他并不想要她的命。
否则,在她进来的那一刻,早就可以了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