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亮本就是将领,常年练武,中气十足,他这一嗓子穿透力十足,整个厅内只回荡着他的声响。
夏清欢的手指渐渐收紧,看了看旁边的安氏,只见她神色紧张,拼命摇着头,仿佛只要她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就会冲出来磕头认错。
也是,在这个家里,丝毫没有她的地位。
妾生,庶出,说的难听点,她的身份或许连一个一等丫鬟都不如,也难怪安氏里里外外都抬不起头来,只想着如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如何不惹恼其他人。
“爹,清欢不是这种人!”恰巧在厅中氛围格外尴尬之际,外头一人匆匆而来,一看到她,便立即将她护在了身后,“此事绝对是有误会,爹还是查清楚为好。”
是夏鸿逸。
看来在这府中,只有他一人真正关心她,虽然目的不纯,但至少百分百相信她。
“逸儿,此事与你无关,给我退下!”夏元亮皱了皱眉。
“爹,我是不会让开的。这什么老板娘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如果说清欢真的去了那种地方,那必定是她逼的!”夏鸿逸说着,眼神凌厉地剜了老板娘一眼。
“不是我,不是我!”她吓得连连摆手,眼睛怎么都不敢看他。
“不是你,那是谁?”
“没有谁,这是事实。”柳氏见她快招架不住,一下挡在跟前,“逸儿,我才是你娘,你可别胳膊肘往外拐!”
“母亲,清欢是我的妹妹,自然也是将军府的人,你这话说的,太莫名其妙了吧!”
“逸儿!你!”柳氏气急。
眼看着他们就要吵起来。
夏清欢一把抓住夏鸿逸的手,摇摇头,旋即上前一步,大大方方说道:“哥哥是府中唯一相信我的人,我很感谢,只是这件事,也只有我能解决。”
她虽然看着其他人,但话却是对着夏鸿逸说的。
夏鸿逸心中焦虑,但也明白当下形势,或许他的参与,会让她的处境变得更加窘迫。
气氛似乎有一些尴尬。
刘太君扫视着众人,最后凤头拐杖落地,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清欢,你要是能解释,这件事算是过去了,可倘若解释不了,你也别怪太奶奶动用家法。虽说你已是世子妃,但有些规矩做不好,是我们将军府教导无妨,想必世子爷也能明白。”
话已说满,言外之意便是即便她打了她,也是在替百里亭挽回颜面。
夏清欢轻笑一声,便道:“好,只是我想和这位老板娘说上几句话,还望太奶奶成全。”
刘太君没有作声,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很快,她们二人便被领到了偏厅,无人打扰。
“老板娘,我觉得有些事你必须跟我解释一下。”夏清欢看着她,方才的笑意一扫而空。
老板娘心中一急,在这寒凉的深秋,竟流下了豆大的汗珠。
“你不想说,可以,我顶多不过是被打一顿,死不了。但是你和尚书小姐之间的勾当,怕是很快就会传到尚书大人耳朵里,你觉得尚书大人是会保住你,还是保住他女儿的声誉?”
夏清欢的语句一字一顿,却铿锵有力,惊得老板娘双腿一软,顿时倒在了椅子上。
“你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我不知道某些人给了你什么好处,但是只要你说出实话,我就能保你不死。”
简洁,明了。
她知道自己该说的都说了,至于她如何抉择,全看她自己。
良久,老板娘才缓缓答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但是,我不想死。”
“放心,你死不了。毕竟倘若你死了,不恰好作证了某些人做贼心虚么?”夏清欢唇角一勾,“她们再蠢,也不会那么明目张胆。”
回到正厅,柳氏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感觉,而夏梦舒,更是担忧得捏紧了帕子,就怕这个口风不紧的,将她们娘儿俩做的事兜出来。
“太奶奶,我们回来了。”夏清欢道。
“好,就把昨日的事,好好做个解释,我给你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是。”她应答着看了一眼老板娘,道,“不过我认为还是让老板娘自己来说,比较妥当。”
被点到名的女人浑身一抖,犹豫片刻,突然“噗通”一声重重跪地,声泪聚下:“求老太君和将军大人饶小人一命!小人是迫不得已,才撒谎的!”
“撒谎?”刘太君双眼一眯,顿时透出一股危险之色,“你在这堂上,将事情原模原样传述了两次,现在又说自己撒谎,到底谁指使你这么做的!说!”
“是,是……”她不知该不该说,求助般地看了夏清欢一眼。
夏清欢自是不着急,幽幽岔开了话题:“太奶奶,是谁指使的现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真相,还请太奶奶先听她把话说完。”
刘太君听罢,没有多言,也就相当于默许。
老板娘磕了一个头,这才说道:“其实,其实我也是被蒙骗的!因为有人说要给我介绍个姑娘,就是不懂规矩,要先把她迷晕。所以我趁她来裳衣阁买衣裳之际,用迷烟迷倒了她,然后送去了怡红院……”
“胡说!方才她还说没有去过,你现在这么说,不就摆明了她去了?”柳氏一紧张,当即打断。
“是,她本来是被送去的,可是有人在半道救了她,所以,所以也算是没去过……”老板娘的头越来越低,生怕被看出不妥来。
倒是夏元亮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句夏彪:“你昨日去怡红院,确实没搜到人?”
夏彪抱拳:“是,老爷,的确没有搜到!”
这么一来,万事就通了。
夏清欢被老板娘迷晕送去了怡红院,却在半道被人救走,所以当夏彪去找人的时候,一无所获,就是现在的关键在于,到底是谁让老板娘编了一个新故事来蒙骗他们!
“丁老板,做生意虽然有做生意的规矩,老身也无法插手,但是你污蔑世子妃一事,可要给个说法,”刘太君明显有些不高兴,说话的声音比平日里更加重了几分,“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老板娘的身子早已抖如筛糠,听她问话,整个人就差匍匐到地上了。
“我,我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