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迷药的劲儿还没过,迷迷糊糊间又靠着一边睡着了。
殷长弃看着她的侧脸,眼神逐渐变得幽邃,最终缓缓闭上了双眼。
马车在漆黑的夜色中疾驰,速度极快,黎晚睡得不安稳,不断做噩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上辈子,被送到北渊的那些年她吃了不少苦头,北渊太子绝没有碰她,只是单纯的喜欢折磨她,看她崩溃的样子。
好在后来摄政王将她讨了过去,让她脱离黑暗,获得短暂的安宁。
在梦里她目睹了曾经的自己是如何从高高在上的相府小姐沦落为人人可欺的过街老鼠,这么多年的折磨早就改变了一个人,磨平了棱角。
是那个人的出现将她从黑暗中拉了出来,教她自保,不轻贱自己。
马车赶了一夜的路,终于赶在天亮之前到了摄政王府,在门口停了下来。
身侧之人还在梦魇中,
并没有醒来。殷长弃看了一眼,抱着她下了马车。
黎晚迷蒙中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身处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之中,鼻尖萦绕着属于那人独特的气味,心莫名安定了下来。
这个怀抱,她曾在梦中无数次幻想过,如今再度实现,却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她的手不自禁攀上他的肩膀,想要更加贴近一些。
殷长弃垂首看了眼她,见她已经醒了,便抱着她往里走去。
摄政王府。
王爷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回来的消息是完全保密的,没有一个人知晓。
从此王爷身边多了一个名为紫鸢的贴身丫鬟。
再醒来时,入目的是雪白的帐幔,她抬手揉了揉额头,觉得头还有点疼。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无比熟悉,黎晚看着眼前的陈设,脑海中猛地浮现出一个答案。
这里是摄政王府。
黎晚赤脚下了床,隐约能听到水声传来,她掀开纱帐,一个身影背对着她,坐在浴桶里。
水波粼粼,水珠从头顶倾泻而下,打湿了他的发丝。
黎晚愣愣的站在原地,忘记了移动步伐。
“是你。”
男人闻言,缓缓回头,映入黎晚眼帘的赫然是一张俊美妖冶,邪魅惑人的脸,他的眉毛飞扬入鬓,凤眸狭长妖娆,红唇勾着似有似无的弧度。
真的是他,殷长弃。
黎晚不敢相信,就算重生一世自己还是走上了上辈子的老路,再次和他相见,却是在这样诡异的情形下。
明明这辈子,殷长弃还不认识她,又怎么会出手相救呢。
"你认识我?"
黎晚问出心底的疑惑。
殷长弃挑眉:"认识。"
他的话语带着几分戏谑和玩味,让人听不出任何真假。
黎晚:“我与殿下素不相识,何来认识一说?”
殷长弃还在卖关子:“这个答案也许只有黎小姐亲自探索了。”
黎晚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答案:“你不妨有话直说。”
“抱歉,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黎晚抿了抿唇瓣,沉默良久,转身走出了卧房。
殷长弃看着那娇俏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心中划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悸动。
他起身走出浴桶,拿起一旁的衣衫披在身上,随后跟着她走出了卧房。
北渊这边天气微凉,黎晚身上的嫁衣早就褪去,此刻只单单穿着单薄的寝衣,走在王府,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格外熟悉,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回属于自己的记忆。
殷长弃不远不近的跟在黎晚身后。
这些年,他们一起经历了太多的事,她从未真正放下过,也不愿放下。
只是现在她还不想将自己所受的委屈,所受的痛苦,所承担的责任都告诉他,她要一点一滴的报复他们,报复那些伤害过她的人。
她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改变了,可是,结果似乎并没有她所想象的那般顺利,甚至越来越糟糕了。
江景年还是会像上辈子一样,当上皇帝,而她也和上辈子一样被送往北渊。
即使过程有所变化,但结局都是一样的。
重生一世又如何,就像江蓉所说的一样,没有金手指,没有外挂,连所谓的女主光环都只是为了衬托这个可悲的故事。
黎晚站在花丛中,摘下一朵即将枯萎的花朵,看了很久。
冷风刮过,头上的海棠花瓣飘飘洒洒,落在她的身上,也将她的思绪吹散了。
殷长弃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迟迟未动,在南夏的这些年,对黎晚越发的关注,他发现,早在不知不觉间黎晚已经成长起来,变得坚韧、睿智,甚至连性子也越发沉稳内敛。
也许从前只是一时兴起,又或是为了利益去接近她,动过杀心,同样也动过不一样的心,但是后来,他却不由自主的希望,希望她能够活下去,活出真正的自己。
黎晚的身躯一震,转过头去,对上一双潋滟如星辰的眸子。
四目交汇的瞬间,她的呼吸一滞,仿佛心跳骤然漏掉一拍。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眸,仿佛能摄住人魂魄的深潭,能让人深陷其中不愿意自拔。
黎晚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不再看他,手中残败的花朵掉落在地上,她却只想逃避。
这般狼狈模样还是落入了他的眼中,殷长弃眼神一凝,片刻后又恢复如初,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两人之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谁也触及不到谁。
殷长弃率先打破平静,走到她的面前,给她披了件披风:"夜深露重,小心染了风寒。"
他的举止虽是礼仪周到,但是却让人感觉到一股疏离。
黎晚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他,更不知该如何和他相处。
“殿下可是调查过我,不然何必大费周折把我掳到北渊来。"
黎晚抬起头,清澈透明的目光毫不畏惧的迎视他的眼睛,不卑不亢的问道。
殷长弃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语带调侃的说:"本王倒是不知,黎姑娘对自己这副容貌居然也这般不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