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好单位呀？能有我这摆摊好吗？”
男人嗤笑出声，更加鄙夷了，“当然是……哎呦！”
话没说出口，后脑勺被狠狠的打了一下，他愤怒的回头一看，瞬间蔫了。“师傅！”
“你在这说啥呢！”张建东一出场就听到徒弟大言不惭的抖他的老底，一时间只觉得气血上涌，大冬天气的浑身发热。
再一看旁边三三两两神色各异的围观群众，脸色更是黢黑。
何盼兰有些遗憾的砸吧砸吧嘴，对方要真说出来了她马上就写举报信，这年头举报信的威力还是很大的，作风有问题立马整改革职。
不过现在效果也不差，估计明天几个厂的人都知道食品厂食堂大师傅和厂长的连带关系了，以前只是猜测，现在坐实了双方都得给个答复。
“这位同 志，你这样就不地道了，我这徒弟心直口快，但说的话也没错，你这点吃食卖这么贵，恐怕不太合适吧？”
“有啥不合适的？难道我要直接白送？”何盼兰真是纳闷了，原本以为这大师傅赶来道歉，看来是想多了。
“……你卖这么贵，无形中带动了咱们工厂的奢靡风气，咱们厂普通职工一个月才挣多少钱？人家辛辛苦苦一个月，这点辛苦钱全被你挣去了，你不羞愧吗？”
她哑口无言。
“你没事吧？厂里自行车票工业票抢的飞起，总不能是拿回家供着吧，买电器不奢靡，吃点东西就奢靡了？我看你是苦日子过惯了，看不得咱老百姓过好日子！”
随后又恍然大悟，“难道这就是你把东西做那么难吃，食堂每天倒掉的原因？你早说呀！不过你还是别替人家操心了，我大冷天摆摊也辛苦，你这么大义，先给我捐个一百块吧！”
“……”这个话题是怎么跳转到捐钱的？
不过当众被人说做的饭难吃，又被扣一顶浪费粮食的帽子，张建东还是气的不轻，“你说谁做的难吃！我能坐上这个位置，就证明有这个本事！”
何盼兰阴阳怪气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
张建东咬牙切齿，厂里还没有一个人敢这样给他难堪，这女人也不是厂里职工，说话还邪门的很，一时间真有些踢到铁板的感觉。
他今天让徒弟找茬也不是吃多了，总归还是为了配方，只得强行服软，明明年纪不大，说话一副老成模样。
“……我不跟女同 志一般计较！你要在这继续摆也行，但是得把所有小吃的配方都卖给我们厂，一个配方给你三十块钱，咋样？”
感情他自己拿到食堂卖就不奢靡了。
何盼兰摸了摸下巴，“我要是不卖，隔天不会意外缺胳膊断腿吧？”
“……”这就说的有些严重了，说是意外，谁听不出来她的内涵？现在这么多耳朵听着，真要这么严重搞不好连带着厂长都被彻查。
张建东攥着拳头恨不得垂死脑瘫徒弟，赶紧解释。“我们尊重个人意愿！绝对不会干那强买强卖的事！”
“喔，那我不卖！”
“……”
何盼兰仿佛没有察觉到刀子般的目光，悠哉的弄好最后一份小吃，慢吞吞的收摊，等客人走 光，不出意料的被拦了下来。
她也不急，抽出菜刀就地磨了起来，看的师徒二人情绪稳定了不少，张建东浑身的火气瞬间消散了，嘴角甚至浮现一丝微笑。
“是十块钱不满意？同 志，价钱好商量！现在厂里职工总往外面跑，我也总得想点办法，不然食堂吃饭的人越来越少，我实在难交差……”
“那你觉得他们为啥往外面跑？”
张建东死都不肯承认自己做的难吃，“是外面口味重！我做的清淡！”
何盼兰定定的看他一会儿，居然没看出一点说谎的痕迹，他居然真是这么认为的，反倒是他徒弟脸色就僵硬了很多，显然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不卖，你俩让让吧！”
两人还是不动，何盼兰逐渐感到烦躁，直戳痛点。“你利用关系混到大师傅的位置，应该很多人不满吧？再不滚开我那个喇叭二十四小时在食品厂门口循环播放你那点破事！”
张建东难堪极了，他毫不怀疑这女人真能做出这事来，真这么一闹两人的婚事也得吹，他表姨不把他皮撕下来。
只能不情不愿的挪开，狠狠的盯着她的背影，思索着明天去厂里怎么面对流言蜚语。
“这女人真是犟，我们再缠她几天，别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看她还服不服软！”
徒弟沉默片刻才道，“她刚才说今天是今年最后一天摆摊，明天不过来了……”
“……你咋不早说？”
……
何盼兰不再关注两人，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身份的总比她这种“无业游民”顾虑的多，明天食品厂铁定有场好戏，可惜她是看不见了。
推着摊子买汤婆子，好半天挑到一个不那么厚重的付了钱，回程走了两步，却撞到一个灰衣裳男人。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面色，那人又急匆匆扭头离开。
何盼兰敏锐的看到人群中几个人对视一眼，也加快速度往这边走过来，显然就是冲着刚才那个男人去的，看起来也很有猫腻。
她前世看的无数年代文抓特敌剧情一闪而过，下意识的点开了日常任务列表，凭着直觉找到了刚才灰衣男人的愿望。
只有一句话，希望手里的东西能平安交到京城检查组王安手里，她猜测是什么举报信之类的东西。
指名道姓的，估计也就信任这个叫王安的人。
收起列表，正打算推着摊子回城，她却意外在口袋摸到了一个类似信封的东西。
“……”
不是，是什么让他觉得把东西给一个陌生女人能平安交到检查组手里！
刚才要换做一个普通妇女，早就大庭广众疑惑的拿出来被盯上了。
何盼兰本就寒冷的心更冷了，眼睛一闭就是自己莫名其妙被人劫杀的场景，烫手山芋的信封烧掉不是，留着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