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情绪反而越发隐藏不住，他也不太想隐藏了。
“我没有被你耽误，这些都是我自己的决定。”
“如果忍冬和春来不能接受一个新的父亲，那咱们可以不领证，就这样一直处对象过下去，反正孩子都这么大了，咱们以后不生也没事……”
何盼兰还以为听错了，眼中的不可置信刺痛了张建东，他赶紧撇过头去。
“我开玩笑的，我可没这么傻！”
这次谈话就这么尴尬了过去了，她回程都没敢让他送，迈着两条腿酸软的走到了方娟家，刚进屋，星星就把切好的水果端了上来。
“何姨，吃水果！你吃这个梨，这梨可甜可好吃了！”
白永超没眼看，也不知道自己和媳妇两个老实人咋生出这么滑的娃，坐下来也给她倒了杯茶。
“小何啊，我听忍冬说你们要搬去京市了？”
何盼兰不意外忍冬把这事透露出去了，事实上她也给孩子说过要和小伙伴好好道别，星星和云杉也算是两个娃玩的比较好的好朋友了，提前知道这个消息还能冲缓一下，不然等到离别时就太难过了。
“没错，等忍冬小学念完我们就会考虑搬走。”
“京市好啊……大地方，就是星星和云杉该哭鼻子了，等我和你方娟姐退休以后也能带着娃去京市定居，到时候咱们两家保不准还能做邻居呢！”
“那当然好了，咱们两家关系这样好，以后孩子长大了或许真能做个亲家。”
她只当是玩笑话，闲聊两句就开饭了。
饭桌上星星像个小大人似的给春来夹菜，满满的堆了一堆，加完之后又给姐姐和忍冬夹菜，连几个大人也没放过，看着十分可爱。
云杉抽条长高了许多，原本稻草一样的头发也变得乌黑亮丽，看着已经有大姑娘的样貌了，那双眼睛居然有点像方娟，走出去人谁也想不到俩人不是亲母女。
何盼兰也有些舍不得，人往高处走是没错，但故土难离也是寻常心。
她并不想舍弃在县城的任何一段关系友善的关系，临走前把京市的住址写的十分详细，日后安装了电话或者是寄信也能持续交流。
一九九零年夏，街边的梧桐树依旧翠绿。
三三两两的孩子嬉笑着跑来跑去，手里攥着快要融化的冰棍，额头的汗浸湿了头发，掠过的风惊扰了沉思中的何盼兰。
她跟着一块儿买了两根冰棍，卖冰棍的同样蹬着二八大杠自行车，后座一个铺着褥子的方盒子，掀开就是各式各样的冰棍。
只是卖冰棍的老人不是从前那个了。
“一共多少钱？”
“五毛！”
给了钱，兄妹俩随着校门口的人 流小跑过来，两个孩子同样热得一头细汗，接过冰棍就咬上了一口，被冰的直哈气。
她顺了顺孩子汗湿的头发，“慢点吃，吃快了小心坏肚子，肚子饿不饿？咱们娘仨在外头吃点？”
“太热啦，我还不想吃东西，妈，咱们赶快回去吧，等会电视赶不上趟了……我和春来都跟老师同学告别过了，咱们啥时候搬走呀？”
是啊，该搬走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熟悉的街道，目光掠过曾经摆过摊的路口，建筑和街景依旧没变，卖水果的大哥已经不在那了，一种复杂的情绪围绕在心头，又缓缓消散。
“这周咱们就搬。”
搬家说起来轻松，其实要忙活的事一点也不少，在此之前她把工厂的事彻底交接了，也和建设厂那边说了搬家的事，江主任虽然不舍，但同样表示理解。
得知她要搬家，还是搬到首都定居，巷子里又是议论了好一阵，不过更多的是感慨羡慕，背后嚼舌根的人反而消散了。
如果双方是同一个层次的人，他们会酸涩会嫉妒，但是如果差距过大也没啥可说的了，曾经相处过的记忆也会自动美化，和旁人说起时都赶好的说，也没人盯着她寡妇的身份了。
几个热心肠的邻居还帮忙过来一起收拾。
何盼兰没有阻止，大家一块收拾了几天，她也留人吃了几顿晚饭，把一些不好带走的小物件给邻居们都分了，大些的就选择邮寄或者干脆变卖，不然实在不好带走。
也是距离太远了，不然包个汽车或者是货车对她而言都不是难事，但这时候没有后市的高速，沿路可能要遭不少罪，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到，不如老老实实坐火车。
离开时，许多人都过来送别，五姐红着眼睛拥抱了一下她，“在外头多保重。”
人群中，何盼兰仿佛瞥见了张建东，一眨眼人又不见了，她也只能装作没看到，两个孩子帮忙拎着随身的行李，一家三口扭头上了火车。
随着火车的轰鸣声，沿途的风景飞快的后退，车窗外从白天到黑夜，直到天边再次泛白时，春来困倦的揉了揉眼，被窗户外的建筑吸引了，好奇的看来看去。
直到脚重新踏到地上，何盼兰才有一种真实的感觉，她们搬来首都了，以后的日子都会在这定居。
宋云莹早早得到消息开了车来接她，这几年两人的关系相处的还不错，何盼兰的一些想法和理念和她不谋而合。
她不想生娃的事就连思文都表示不能理解，但何盼兰不一样，她一点也没露出异样的神色，说了一句她能记到如今的话。
“这是你的人生，只有你自己才有资格做选择，旁人的话都是建议，而你可以不接受建议。”
是啊，她才不要随波逐流，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明明她们两口子都同意了，旁人反而不愿意了，哪有这样的道理。
有了四轮车，没开多久就到了目的地，两个房子位置差不多，虽然是给孩子的，但宋国徽都划到了她的名下，何盼兰琢磨着等孩子大了再分配，如今一家子还得住一块呢。
新房子咋看咋舒坦，院子也格外敞亮，她依旧选了有石榴树的那一套住，原先县城的屋子没卖也没租，空在那儿偶尔还能给五姐用用，哪天回去看看也有地方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