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文绒试图联系上那位给苏唐提供两千万现金的老太太却无果而返。
千蜀绣艺大赛的决赛已经拉开序幕,经纬和经乙都在紧张地备战,把曾经学过却钻研不精的绣艺重新拿出来练习、琢磨。
经乙的间歇性失忆症还算稳定,虽然一犯病都会忘了自己是在做什么,但这么多年来,与此病共生,默契已形成。经纬就那么轻松了,她必须在经乙失忆后提醒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还必须在失忆出现后及时通过贴纸上的提示走回正规。
这是一件很累很累的事,比练习刺绣累了百倍、千倍。
经乙和奶奶宫文琢都看出经纬的不对劲,也都猜到她是患了和经乙相似的病。这种病没法医,任谁都束手无策,只能捱着。
4月16日,天上下着小雨,经纬一大早就穿戴好出门了。她开车在楼下转了两圈却不知道出门是要做什么,途径一家早餐店时,她以为自己是来买早点的,匆匆下车买了一堆早点。
当经纬提着早点回家时,发现餐桌上摆放着盘子,里面还有吃剩的早餐残渣。
早餐已经吃过了,她出门不是为了买早点。
经乙心急火燎地从厕所冲了出来,“姐,你跑那么快干嘛?我刚才不是叫你等等我嘛?”
话音刚落,经乙又抱着肚子痛叫起来,“我还得上一趟厕所,姐,别丢了我自己跑了,坐沙发上等我。哎哟,到底吃错什么东西了,折腾死我了。”
经乙进厕所后,见经纬站在原地有些茫然,他试探地:“姐,要不我……不关厕所门?”
经纬猛地瞪了他一眼,凶道:“想臭死谁?”
吓得经乙赶紧把厕所门关上了。
经乙心急火燎地上完厕所,夺门而出,却不见经纬,试探地喊了两声却得到任何回应,只得赶紧冲下楼。
当经乙冲下楼时,正好看到经纬茫然无措地站在路口。
经乙冲上前,拉住她的手。
“姐……”经乙鼻子酸酸的,“我带你回家。”
经乙知道,以他们姐弟两人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参加比赛,更别说获奖了。
经纬却不肯回去,“经乙,今天是千蜀绣艺决赛的日子,我们得去比赛。”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八点半,还有一个小时就该比赛了,我们得快点儿。”
经乙犹豫了。
如果他在中途也失忆了,轻则走丢,重则出人命。
“经乙!”经纬催促他,“动作快点儿,别迟到了。”
“姐……”经乙想趁清醒的时候劝阻经纬:“那场比赛有那么重要吗?奖金也不多,何必费神?”
自从家里突然多了几百万了,经乙说话的口气也变了。
经纬却非常认真地说道:“当然不是奖金的问题,分赛区的颁奖礼上,我已经放下豪言说要证明我们京尚绣坊的绣艺,也要为我们经家讨回公道,怎么能临阵退缩?”
关于蜀绣,关于京尚绣坊的事,原来她记得这么清楚,像融入了生命里似的。
“你还没看出来吗?苏氏绣坊和盛天绣艺集团联合多方力量举办千蜀绣艺大赛,其目的并不仅仅在于分出胜负,颁发几个奖项而已,不然他们也不会连分赛区冠军奖都要专门举办一次盛典来颁奖。”
经纬说得经乙哑口无言,他问:“那他们到底什么目的?”
经纬道:“十多年前,蜀绣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以至于发展了十年仍然不见多大的气色。老一辈的刺绣人少有继续待在这个行业的,新刺绣人就更少了。千蜀绣艺宣传的作用远大于颁奖,他们想告诉世人,蜀绣锦绣仍在,荣光不减,希望能有更多年轻刺绣人关注到这门老行当。”
“从我关注到的情况来看,千蜀绣艺的宣传效果很好,各大媒体都在转播、宣传,上次我在颁奖晚会上说的那些冒失的话也已经在网上传开,让不少好奇的年轻人争相转发。如果我们不去,别人怎么看我们京尚绣坊?我们必须去,必须在万众瞩目之下,打一场漂亮的战役。”
经纬说的很有道理,也让经乙热血沸腾,但他还存有最后一丝理智,他为难又心疼地提醒经纬:“姐,你最近很疲惫,不如在家休息。”
经乙心疼她,她是个心气高的人,如果在备受瞩目的场合被人笑话,她会承受不住的。
经纬的态度却很坚决,她说道:“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都要去试试,否则,我们京尚绣坊就再难有洗脱罪名的机会了。我的退步只会让大家坐实京尚绣坊偷窃、剽窃的罪名,我们背着这份罪名走了太久太久了,是时候推翻它了。”
经乙问她:“如果推不翻呢?”
在经乙看来,他们在赤手空拳的时候和苏氏抗争,和世人抗争,是蜉蝣撼树。
经纬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推不翻?如果真的推不翻,至少我试过,也无憾了。”
经乙被说服了,他招手打了一辆车。
上车后,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距离发病还有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
“师傅,去合江亭。稍稍快点儿,我们赶时间。”经乙催促司机。
合江亭,是决赛举办的地点,为一古韵大楼横跨在府南河上。古朴的灯笼,随风轻扬的垂柳,绵绵细雨,袅袅晨烟……闹中取静,独得一份大气和古韵。
经乙和经纬下车时,经乙犯病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只是乖乖地跟在经纬身边。
庆幸的是,经纬还清醒着,也知道自己此行来的目的,她带着经乙前去签到。
经乙刚签完,就感觉肚子又闹腾起来,得赶紧去一趟厕所。
看着经乙匆匆跑开的身影,经纬有一种无力感,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恍惚起来,如在梦中。
经纬按着身份牌的指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她的座位刚好在合江亭之中,临江而坐。
细雨已经停了,连风也不肯来一趟,江面难得地异常平静。她望着经乙离开的方向,默默祈祷能振作精神完成比赛。
即便她一遍遍给自己鼓舞、打气,但还是压不住心底的声音:你赢不了,你生病了,会忘了自己在做什么,会想不起绣法,会出丑……
她惶恐不安,却不肯离开。
她明亮的眼睛仍旧盯着经乙离开的方向,经乙的身影一闪而过,像被什么人给叫走了,她很好奇,却不敢离开座位去找他。
经纬没有看走眼,经乙确实从厕所出来了,不过被一个小丫头给叫到了一边。
小丫头冲经乙道:“糊涂虫,我们又见面了。”
经乙尴尬地挠挠脑袋,“你……找我有事?”
他不记得见过她。
小丫头看看四周,见四周无人,放心下来,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淘气的笑意。
她道:“我路过,刚好看到你了就来打声招呼。你来这儿做什么?”
经乙揉了揉太阳穴,他想不起来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了,“你知道我姐姐在哪儿吗?”
经乙一犯病就想回到经纬身边。
小丫头偷偷一笑,说道:“你跟着我就好了,我会把你带回去的。在回去之前,你要先帮我做件事。”
经乙一头雾水。
小丫头拉过经乙的手,带他走出暗角,指着刚赶到的苏奉恩,小声道:“那个人偷了我的东西,你帮我揍他一顿。”
“揍他?”经乙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小丫头给推了出去。
经乙身体失去平衡,踉踉跄跄好几步才停下来,险些撞到苏奉恩。
苏奉恩身边的西装小弟围上来推经乙,经乙脚下一滑摔倒在了地上,惹来不少人的目光,就连刚下车的苏曼妘也看到了这一幕。
经乙不卑不亢,对苏奉恩道:“你偷了别人东西,快还给她。”
苏奉恩冷笑一声,正要走开,却见苏曼妘和苏唐走来,心虚,想逃走,却被苏曼妘给叫住了。
苏奉恩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把兜里的东西翻了出来,钱包,车钥匙,还有一片口香糖,以及一只会所打火机。
经乙指着他紧握的手心,“那里还有东西。”
苏奉恩的脸刷的一下红了,正想把那东西抛到江里去,一不小心,东西从手上掉落。
苏曼妘紧皱着眉头,抢先一步捡起了地上的东西,是个白色的小药瓶,当她看到药瓶的名字时,惊得脸色苍白。
“阻断药?”
众人倒吸了一口寒气,堂堂苏氏绣坊董事之一苏奉恩,身上居然会掉出HIV阻断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