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溯感觉眼皮很重，很是灌了铅似的难以睁开，身体则像是被撕裂了一般有钻心的疼痛刺激着神经。
他吃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身边围簇着好妹和三个徒弟。
“老公，你醒了！”
“师父！”
众人惊呼。
王溯的声音异常沙哑，他缓缓道：“我……怎么回来的？”
是啊，怎么回来的，他脑海一片混沌没有任何记忆。
“是两位兄长将你带回来的。”好妹的声音带着哭腔。因为她想到那一天的场景，两个血肉模糊的人将王溯带了回来。
一人说：“他们可能快要追过来了。”
另一人说：“我们出去！”
两人急忙离去，不敢丝毫停留，生怕这把火会烧到这里。
“我要去找他们。”王溯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可是在沾地的那一刻整个人身子一软栽倒下去，他瞳孔急速收缩，忙说：“我……怎么了？”
众人连忙将其扶起。
“两位师伯说，说师父你……一身武功……散尽了。”叶语薇声若蚊蝇，不敢直视师父的脸。
这件事对于练武之人来说对难受不过了，何况是像王溯般少了一条手臂的人，日后连常人都不如。
“我废了？”王溯如遭五雷轰顶，他的内力消失不见，经脉混乱地缠绕在一起，显然是一身武功废了。
怎么可以废了？我还要回去找他们！
王溯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再次陷入昏迷。
百十里外，一片密林里往外留着血红色的水。
花无尘与白琅背靠在粗壮的大树上，用布条把自己的手和兵器绑在一块。
他们已经攥不紧兵器了。因为血液粘稠，因为手掌无力。
“老三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花无尘刚张嘴说话，鲜血就从嘴里往外冒着，模样很是凄惨。谁能想象到这是风流倜傥的“红尘剑仙”？
噗嗤！白琅将长枪从一具尸体身上拔了出来，轻声道：“可惜日后……”
他很平静，从小到大都很平静。
话还未说完，一条九节鞭狠厉地打来，两人即使避开，而身后依靠的大树已经折断。
“何必呢？”一道妙曼的身影出现在密林中，她的表情比谁都要伤感，可是眼睛却在发笑，“归顺我闻人倾音，你们会活得比以前好百倍，千倍！”
“哈哈，放你娘的屁！”花无尘持剑冲出，仰天长笑，“兄弟，我先走一步。”
他是“红尘剑仙”即便面对死亡也无惧哉。
白琅紧随其后，手中银枪舞动，喝道：“一起！”
刀光剑影的密林里，人群再次躁动起来。
刀剑破体声、碰撞声、脚步声……如同在生命上弹奏的乐章。
“不行了……黄泉路上你可要背着我，我实在……走不动了！”花无尘瘫倒在地上，眼中的光芒在一点点消散。
……没有人回话。
“杀！”闻人倾音扬起手来，下令喝道。她要避免夜长梦多，要亲眼看着两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咻！
一道身影在树梢飞掠，身轻如燕让人只闻声不见影。
“谁？！”闻人倾音冷声喝道。
……
今晚没有月亮，黑漆漆的一片，整个夜空就像是一大团墨汁，让人看了心里沉甸甸的。
王溯坐在椅子上，眼中没有神采，脑子里乱糟糟的，他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两位兄长怎么样了。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内力散尽，他几乎等同于废人，如今力道比好妹都不如，毕竟他少了条胳膊。
杀人？他现在杀鸡都费劲。
系统也随之消失，之前加的所有属性都没了作用。王溯记得最后一个任务是让他覆灭长乐帮，期限六年。
王溯默不作声，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一绺白发，那代表着他逝去的十年寿元。
翌日，王溯头戴斗笠早早出了门，他要找，要找到两位兄长。哪怕，是尸首。
王溯在外面寻找了十余日，依旧没有半点消息。他舔舐着自己干涸的嘴唇，他很渴，但是身上的银子都被几个泼皮无赖抢走了。
他无能无力。
走着走着他来到一条小溪旁，潺潺流动的溪水对于此刻的王溯而言具有非凡的吸引力。他伏下身子大口大口饮着。
“咳咳！”他被呛到了，猛烈地咳嗽起来。
“你看那个人，可怜惜惜的，好像一条狗呐。”
“依我看，他连狗都不如。”
一男一女从路上走过，肆无忌惮地拿着王溯取乐。
王溯依旧喝着他的水，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听说‘红尘剑仙’花无尘和‘天外枪’白琅有一个结拜兄弟，就是什么天骄，也少了一条左臂。”
“别闹了，你看他那个样子。”男子鄙夷道：“花无尘和白琅死的时候我……”
他止住了话语，因为他发现溪边那个像狗一样的人正发疯般的朝自己跑来。
“谁死了？”王溯的猩红的眸子仿佛要吃人一样。
“花无尘和……和白琅。”男子结结巴巴，他感觉那双眼睛从内到外透着杀气，令他胆颤。
“在……哪！”王溯猛地伸手紧紧攥着男子的脖颈，模样无比癫狂。
女子吓得瘫软在地上，捂着嘴说不出话。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气质，可以在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变化，瞬间变成一个杀气腾腾人。
“三……三十里，外……杨树……林”男子脸庞涨红，艰难地往外面吐着字。
王溯的心揪成一团，他拼命地跑着，他要到那里看看，证明人没有死！
“呼呼！”男子大口穿着粗气，感觉能够呼吸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
深夜，天上下起了雨，道路湿滑泥泞。
王溯摔得遍体鳞伤，用仅有的右臂一次次将自己从泥水中撑起。雨水打湿了他的眼眶，以至于缓缓流下来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老天爷，你是在考验我吗？”
大雨已经使其睁不开眼睛，他浑身颤抖着在黑暗中一点点摸索。
“是不是我王溯经过了考验，这个梦就该醒了？”
他在雨中放声大吼，一切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在此刻爆发。他尽情地宣泄。
扑通！
他滑倒在泥水中，躺在冰冷的泥水中的王溯在笑，笑容苦进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