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朝苏晚意味深长地一笑：“你猜天上会不会掉馅儿饼？”
苏晚“啊”了一声，指着蛋糕：“这个还不算吗？”
沈白挑了挑眉毛。
“沈白？”
“哎哟，真是沈白？”
几道很不和谐的声音刺过来，苏晚循声看过去，四个乐手打扮的人正朝他们走来。
语气不善，眼色轻蔑，几步路走得跟二五八万一样。
他们看过来不怀好意的眼神让苏晚很难受，她下意识挡住镜头，对摄影师挥手。
意思是：别拍了。
这帮人绝对不是节目组安排的。
“你真的是过气了沈白，又像以前一样来骗吃骗喝。”
“你不认字儿啊？”
“什么？”
苏晚横插一嘴，四个二五八万都看向她。
“没看到写着免费的标牌吗？九年义务教育没告诉你什么叫不花钱什么叫free吗，需要我们现场教育一波吗？”
黄毛当场就炸了，似乎很忌讳人说读书这事儿。
但是他身后的眯眯眼却很沉静，属于二五八万里面那个“万”。
眯眯眼笑说：“这是给琴行员工准备的点心，沈白姑且曾经在这儿算半个吉他手，小妹妹，你呢？他蹭半拉吃的，你岂不是吃白食要饭来的？”
要饭？
说得真狠。
“你是用门牙磕琴键的吗？”
眯眯眼一愣，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我是键盘手。
苏晚冷笑：“感觉你打嘴炮比琴技强多了。怎么解决你说话，要钱我就九块九，当然也不可能给你，你不值这个价。”
弹幕：“噗……怼王出世了。”
“斗琴，敢吗？”黄毛抢先说道，他无比嘚瑟，“社会会教你做人的。”
苏晚瞥他一眼：“怎么没让你当个人呢。”
黄毛霎时黑脸了。
眯眯眼的视线落在沈白身上，话却是对苏晚说的：“你的意思呢。”
“斗琴就斗琴，输的人跪在地上喊爸爸，外加两千块钱。”苏晚气定神闲地开出筹码。
“你也会弹钢琴？”
眯眯眼问得阴阳怪气，压根儿没正眼看苏晚。
苏晚嗤笑一声：“比看着没睡醒的人可能强那么一点，开始吧！”
“苏晚！”
沈白突然开口了，他站起身把她挡在身后，这二五八万是他以前乐队的人，眯眯眼的水平他很清楚，一般人遇上他只有跪下来喊他爸爸的份。
他看向眯眯眼：“我代替她，跟你比。吉他solo，敢吗？”
弹幕傻眼了。
“我靠我靠我靠，护食了！沈白竟然护食了！”
“他是不是不知道苏晚会弹琴啊，苏晚的琴技PK一流没问题的呀白哥，哈哈哈，白出风头了这次。”
“沈白又不知道，讲真，有点小感动！”
“沈白的吉他solo没的说，男友力也是max呀！”
苏晚不高兴了：“有你啥事儿啊。”
“别不识好歹！”沈白冷冷地警告苏晚，伸手把她推到沙发上。
双方正对峙着，突然一声笑插了进来，来人是店长。
原来服务员是怕他们闹起来砸坏了琴行的东西，要是再惊走几个大客户就更得不偿失了。
店长认得沈白，也认得黄毛四个人。
她一来，沈白和黄毛之间的对峙消散了，苏晚却不罢休：“还能不能比了？”
沈白飞快地回头说她一句：“你给我闭嘴！”
店长已经年过半百，染了一头银发，和穿普拉达的女魔头有的一比，她对“斗琴”颇有兴致：“毕竟吃了我的蛋糕，来两首曲子助助兴不过分吧，你说呢，沈白？”
沈白一愣，犹豫了半晌，才难以违抗地点了头。
店长笑笑：“女士优先，选琴吧。”
苏晚手痒地搓搓，见着店长喊“谢谢姐”，店长被这一声姐喊得眉眼都笑了，苏晚兴奋不已地在琴行左顾右盼，忽然一架蒙着白布的钢琴吸引了她的注意。
观众同样被吸引了注意。
“不是吧，不会是那个琴吧……”
“肯定是的，保护得这么好，绝对是的！”
“我希望是的，一定要是啊，贫民窟女孩难得一见啊！”
“……你们在说火星文吗？这琴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她，只见苏晚嘴唇勾起，手扬布落，果然是它！
“施坦威啊！”
“啊啊啊啊啊，世界顶级钢琴品牌！”
“真的是，真的是，真的是！我好激动好激动！”
苏晚忙不迭地就坐上了琴凳。
店长眼神闪烁了一下，心想这女孩儿眼光真毒。
眯眯眼顿时不淡定了：“你凭什么坐这里。”
“女士优先，自由选琴，你是没睡醒还是耳朵眼儿也跟眯缝一样？”
“这是施坦威！”
“我没瞎！”
眯眯眼伸手要把苏晚扯起来，沈白抢先一步挡开他：“店长都没说话，有你什么事！”
苏晚撑着脑袋：“要说绝顶武功啊，有的人用起来惊天动地，有的人用完就像放了个屁，你呢，别眼红，也别想用施坦威放屁了。赶紧选琴吧。”
弹幕跟着不淡定了：“这嘴炮……打得比过年还响。”
眯眯眼当然不肯让着苏晚，他索性翻出乐谱，指着一首曲子说：“《梅菲斯特圆舞曲》，你能一个不错地弹完吗？”
“弹完你喊我爸爸吗？”
“可笑！我看你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都说了那就别放屁了，选琴！”
说罢，苏晚半闭上眼睛，手指轻重有度地落在琴键上，一时间低沉的重音如雷震慑四周，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琴行背景音乐跟着关掉了。
眯眯眼忽然止住了脚步。
几乎浑身颤栗！
沈白更是瞪大了眼睛。
弹幕乍然：“这琴音，太美了吧！”
“弹得才美好吗，这么短促的节奏，颗粒感好明显，干脆，哎呀，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了，真的很好！”
“琴棚还没看出来，这回是真的炫技啊！”
苏晚一身酣畅淋漓，世界顶级的琴键弹起来真是一种享受。
音色摄人。
好琴啊！好琴啊！
她的手在琴键上只剩残影，或震慑人心，或婉转空灵，或悲戚哭诉，苏晚把自己灵魂灌注在音符内，于是曲子也有了灵魂，有了七情六欲，有了和而不同的美感。
最终奏到弱处理那一节的时候，一段吉他的solo悄悄溜了进来。
苏晚抬眸，眯眯眼和黄毛几个不知去向何处，沈白更不知何时坐在高脚吧椅上，前奏一响，苏晚就知道是《斯卡布罗集市》。
两人相视一笑，苏晚放弱了琴音，这一款经典让所有人驻足聆听。
沈白轮指结束开嗓，他的声音很好听，仿佛带着听众回到那个战乱年代，看到在等待心爱之人的姑娘。
苏晚唱着副歌，给这一曲添了更深的悲情。
忽然琴行内灯光骤暗，聚光灯聚集在苏晚两人身上，一个冷光，一个暖光，仿佛告知世人他们已经阴阳两隔。
弹幕出现一阵阵空屏，直播间底下的点赞数却在飞一般地增加。
“这大概就是琴瑟和鸣吧？”
“三年前和男朋友相识就是看的这部片子，三年后我们带着宝宝再听这一场合奏。”
“说实话，我是想看甜甜的恋爱，不是催泪恋爱啊……”
“果然不管过了多久，这一首还是我最爱的曲子。”
“你们敢信，我在现场！！！！苏晚好美，沈白很帅，他们的气场真的太搭了好吗，我好喜欢啊！”
弹幕都是断断续续地在发，在线的人数却越来越多，苏晚当然乐意把施坦威耍个过瘾，沈白大概也很久没有这么酣畅地弹过吉他，两人从《加州旅馆》到《我心永恒》再到《亲密爱人》，选的全是最煽情催泪的曲目。
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感情层次交错，好像走过了好几个世纪，三生三世都是你。
店长走过来，放了两千块现金在苏晚跟前，又另外拿出两千加上，她像是刚品尝完满汉全席一般满足：“四千块，值了。”
苏晚眼睛更直了，哪里还管黄毛眯眯眼跑不见的事儿。
她“啊啊啊啊”把票票抓到沈白跟前：“分钱了分钱了！”
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苏晚和沈白赶紧拿了钞票冲出琴行。
苏晚进了金店买了五个足金的转运珠用红绳穿好，沈白则拿了一件旗袍，最后手上多的票票一合计，竟然还剩三百多块。
然而……
他们忘了摄影师还在琴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