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不是永恒。
清晨曙光的轮回，终究会来临。
万州城东南约15里处。
群山环绕的鄱阳湖边，这里的山峰，属于东南地区特有那种低矮，却不失陡峭的景色。
许多高矮不一的悬崖，对于大唐帝国贞观年代的人们来说，象征着极度的危险。
正因为是这样，晋王李治率领麾下3000余艘战船，选择这里作为接应赵瑞泽之地。
此处的鄱阳湖边，是一片延绵数里的沙滩。
要来到这里，必须经过两处宽约不到10丈的峡谷口。
每处峡谷上面，都有数百名身穿着黑色盔甲，手持锋利唐刀、长枪、弓弩的精锐黑甲军士兵。
纵然大队骑兵突破防御，一片广袤的沙地，足以让骑兵饮恨。
不了解李治的人，总以为他是一个小孩子。
今贞观13年的李治，也就十四岁。
轻视他的人，不是已作古，便是在作古的路上。
在李治舰队面前，鄱阳湖岸边沙地上。
一队队千人方阵的黑甲军，用舰队搭载的木材，还有如床弩等防御装备，组成十几个小型阵地。
李治在岸上投入的兵力不多，大约不到2万人。
可这些黑甲军，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实力非常强大！
距离岸边约20多丈外。
有一艘长不到10丈的小型快速战船，位置突前。
这是大唐帝国，最新式的五桅杆内河战船。
和海中的战船不一样，这种小型战船除了桅杆要多两条。
更重要的是桅杆的高度，是一样的。
可最大利用内陆地区，不算大的风力。
这种战船采用双层甲板设计。
第一层船舱，和第一层甲板舱里。
放弃了弓箭手射击位置，安排了每层60名划手。
这样的配置，让这种小型快速战船，没有任何风力帮助的情况下，速度能达到10节。
鄱阳湖不像西域的罗布泊，也不是辽阔无垠的大海。
峰峦叠嶂的内陆地貌和细小风力，让这种快速战船，有很大操作空间。
放眼望去，同类的小型战船，数量高达上千艘。
这是晋王李治，为了此次鄱阳湖之战，最大化能投入黑甲军的家底。
外人并不知道，放弃了弓箭手大船的李治，到底想干什么？
之前运送赵瑞泽3万骑兵的大型战船，早被李治派往了其他地方。
在那艘小船上面。
李治一身通体黑色定制盔甲，左手轻轻抚摸着，已出刀鞘，被右手拿着的一把唐仪刀。
刀把环首上面那条铸造的雕盘龙，面目狰狞，张开血盆大口中，每一颗龙牙都磨得透亮，清晰可见。
在龙头后面有一条，精心手工打造的小铁链，在李治的右手腕缠绕了七、八圈。
此时李治的表情，像一个孩子，喜欢手中玩具一般。
只是这个玩具一旦挥下，不知几人会丧命。
一位身披黑色斗篷，头带着黑色面罩，一簇白须胡子，面罩的下方伸出，彰显着此人是老者的身份。
他脚步很轻，来到李治的身边，没有说话，似乎怕打扰李治此时的心态。
李治继续抚摸着手中的唐仪刀，丝毫没有介意老者的接近。
他抬头望向渐渐亮起的黎明天际，天空中万里无云。
远处一片橙红色的霞光，预示着太阳即将升起，普照大地。
一人一刀，立于船首。
身旁的舰队和黑甲士兵，还有那恭敬不出声的老者，仿佛都不存在于天地之间。
只有晋王李治的横刀向天，预示着此次鄱阳湖之战，新的血色开始狂暴蔓延。
天逐渐蒙蒙亮。
一缕清晨的阳光，撒向了这里。
脸上布满晨光的李治转头，对黑袍老者说道:
“这几年来，本王从未让你做什么？
但今天本王，希望你不要让本王失望。”
说完，李治右手，轻轻把手中的唐刀刀尖向下，微微一用力！
锋利的刀尖，如同捅破豆腐一般，插入了小型战船的木质甲板里，发出“噗嗤！”沉闷一声。
全身隐没在黑袍当中的老者，看到如此光景，浑身微微一抖，很明显有些害怕。
他轻声回复道:
“晋王殿下！
山南道，本来就是我们刘家的天下。
我们刘家受陛下隆恩，跟随陛下南征北战。
13年前玄武门之变，有从龙之功。
这些都是我们刘家应得的。
晋王殿下昔年找到老朽，许以重利！
老朽有今天，都是自找的。
只是，老朽有一事不明，请晋王殿下明示。”
李治年轻的小脸，微微一笑。
刚才气吞山河的气势，顿时消失不见。
似乎变成，邻家小孩一般。
除了右手中的唐仪刀依旧锋利，在清晨的阳光下寒光四射！
这种无形的威慑。除了彰显身份，更是一种逼迫。
对象，自然是眼前这个老者。
李智看着眼前这位，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中的大能，说道:
“刘弘基，本王这几年给了你将近3000万两白银，折合300万两黄金。
这些钱，足以让你们刘家，在山南道打造一支，数量不低于5万的精锐私军。
没有这些军队。你们刘家谈什么世袭罔替？
三龙夺嫡走到如今局面，父皇在世，自然无事。
反之？你啊！有些时候做人务实一点。
这也要那也要，那刘家也没必要传承下去。
本王不是太子李承乾，不会优柔寡断！”
“唉！”的一声叹息，从老者的嘴中传出。让他脸上的黑色面罩，都随着这声叹息，鼓动了不少。
老者的声音，很快变得坚定，说道:
“晋王殿下说的不错，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刘家，得传承下去。
这个黑锅，老朽背了。我侄子刘仁景的命，无论生死，这次都会留在万州城善后，这是我们刘家的诚意。
老朽不明白？
刘仁景的命不提，但赵瑞泽，早已投靠晋王殿下。
今拿他做诱饵，是不是不妥？
会寒了麾下们的心？”
听完，李治摇摇头，说道:
“赵瑞泽虽有杀母大仇，但他始终是赵无极的私生子。
他有可能会，对赵无极下狠手，因为仇恨。
赵无极，舍不舍得杀自己的儿子，又是两码事。
赵无极，如今掌管圣都长安的绣衣卫，且站在并肩王李泰那边。
已经成为了本王的心腹大患！
太子李承乾，坐拥储君大义名分。
这圣都长安，父皇虽在，却无法解决三龙夺嫡，逐渐激烈的问题。
其中有父皇的放纵，也有很多的原因。
本王这么安排，不给李承乾一个大诱饵？李承乾主力精锐，能困军万州城附近？
李泰那边，就看天意。”
黑袍老者说道:
“据我们刘家的密探回报，太子李承乾这次，起码代了10万北边军精锐。
目前已在万州城附近驻扎，布下天罗地网。
赵瑞泽很难逃脱。
晋王殿下目前的安排，老朽理解一些，整体却不明了。
这样做，有何意义？”
李治的小脸，微微一笑，说道:
“讲故事嘛，总得一步一步来。
一下子就知道了结局，不就没有意思吗？”
黑袍老者听完，不再多言。
另外一边。
万州城，东门的城墙上。
赵瑞泽领着麾下几名都尉，看着逐渐远去，一片李泰舰队的身影。
天空中放得明亮，与赵瑞泽黑的像碳一般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这时，一名都尉说道:
“将军大人！
李泰的军队，在薛仁贵的指挥下，撤离井井有条。
李泰不但没有进入万州城，甚至还拿投石车阵地作为掩护。
之前刚刚撤离的时候，我们的骑兵就算冲上去，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今李泰更是，连这些投石车阵地都不要，可见其决心。
打掉太子李承乾，用万州城做粮草后勤中转基地的战略，非常的明了。
我们继续待在万州城，已没有意义。”
赵瑞泽说道:
“午时之前。
太子李承乾的援军，必然抵达万州城。
需尽快前往，和晋王李治殿下约定的地点。
返回阵营再说！”
“遵命！”这名都尉回道。
很快，赵瑞泽与黑甲军的3万骑兵，从万州城的北门，开始撤退！
赵瑞泽一马当先。
在他率领3万黑甲军骑兵身后，依旧燃烧着熊熊烈火，和直冲天际黑烟的万州城，成了另外一种，可怕结果的血色背景。
赵瑞泽不知道，他早成为，李治的弃子和最大的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