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雾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什么事？”
问完，又恍然想起什么，手上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
连带着脸上那轻松的表情都跟着变得沉重下来。
徐清萩顿时有些后悔。
自己为什么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就在他要为自己找补的时候，谈雾低头说：“不记得。”
大学毕业那一年的事，她就像是被刻意抹去了记忆一样。
什么都想不起来。
就连细枝末梢的细节，她也一无所知。
如果不是现实摆在眼前，谈雾或许会认为是谁搞的恶作剧。
故意给她灌输一些本来就是杜撰出来的事情。
但……
那年警方捣了一个窝点。
里面的罪犯对他们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甚至公开指认她也是受害者之一。
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听着那些如刀刃一般的流言蜚语，若不是秦戈支撑着她，只怕……
谈雾闭了闭眼，稳住呼吸。
徐清萩说：“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人要往前看对吧？”
“对。”谈雾笑笑。
之后，徐清萩岔开话题，说起庄邵浦的囧事。
老人的刀子嘴豆腐心让人忍俊不禁。
晚上四个人吃饭，三菜一汤。
谈雾特地多炒了一盘胡萝卜，小团子虽然有些抗拒蔬菜的摄入，但只要是谈雾夹给他的，都一骨碌的塞进嘴里。
腮帮子鼓鼓囊囊，像是囤食的仓鼠。
徐清萩感慨：“要是我也有个这样的儿子就好了。”
庄邵浦一记冷眼扫过去，呵呵了两下，“你先找到对象再来说这句话吧。”
徐清萩：“三十的男人正是打拼的时候，谈对象太浪费时间了。”
说完，又把目光转向谈雾，“哦对了雾雾，工作室这边我差不多交接好了，你看楼先生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他吃顿饭？”
谈雾不确定，说：“回头我问问。”
“师兄，你工作室的人，都选择跟着秦戈继续干吗？”
徐清萩的实力如何，谈雾是最清楚的那一个。
如果没点真本事傍身，工作室怎会那么快的在业内闯出名头？
徐清萩掩掉面上的落寞之色，用平常的语气答道：“他们家里有老人、有老婆孩子要养，人之常情，如果是我，我可能也会选择留下。”
现在的社会越来越卷。
稍不注意，就落后人家一大步。
事业对一部分人来讲，无异于天塌了。
尤其是有贷款在身的人。
徐清萩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前脚工作室被人收购，后脚转机就来了。
并且他身上没什么负担和压力。
几年的工作，存款不说八位数，七位数肯定是有的。
没有房贷、车贷的压力，唯一的老人庄邵浦，每月也有将近六位数的退休金。
根本没有可让他花钱的地方。
饭后，小团子粘着庄邵浦又玩了会儿，才恋恋不舍的挥手离开。
包包里装着庄邵浦给他的小玩具。
他献宝似的捧到谈雾面前，眼睛亮晶晶的。
谈雾越看心越软，甚至有种自己拥有母性光辉的错觉。
她本来就喜欢孩子。
曾经想过无数种方法让秦戈和她生孩子，但每次，都会被各种理由拒绝。
也幸好是被拒绝了。
不然现在谈雾不保证自己能否这么果断。
“这是庄爷爷给安安的礼物，”谈雾揉了揉他的头，“安安和爷爷说过谢谢吗？”
小团子摇摇头，双手比划了一下木偶的轮廓。
意思就是下次他带着木偶去！
里面有谈雾提前准备好说谢谢的话。
谈雾夸他：“我们安安真棒。”
小团子害羞的脸颊红扑扑，很喜欢这种被谈雾夸的感觉。
楼宴臣此刻已经到家了。
开门看见红脸的小团子，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罕见的闪过一丝错愕，转瞬即逝。
他伸手去探小团子的额头，温度正常。
不是发烧。
那脸怎么这么红？
小团子可不管自己亲爹在想什么，拉着谈雾的手就要往屋里拽。
热情的邀约让谈雾不得不厚脸皮的说：“小叔，打扰了。”
眼见谈雾要脱鞋光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楼宴臣说：“不用脱鞋。”
“我鞋子很脏。”
“有阿姨打扫。”
鞋柜里没有准备女士拖鞋。
在楼宴臣看来，根本没这个必要。
但看着谈雾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团子没有让谈雾在客厅停留，而是直接把她带去了他的卧室。
比起外面黑白灰三色冷调的装潢，儿童房似乎也没好到哪去。
至少谈雾找不出半点温馨的痕迹。
但小团子却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把自己的玩具全都一股脑的抱出来，扔在床上，示意谈雾选几个。
谈雾沉默。
床上的那些玩偶，全都是高定。
甚至有些她在市面上根本就没见过，属于是私人订制款。
不论是做工还是配件，单拎出来价格都不会低。
小团子拥有一大堆。
谈雾再次感受到了什么叫赢在了起跑线上。
小团子有楼宴臣那样的亲爹，他的起步点，恐怕都是无数人一辈子都到不了的终点。
命运就是如此不公。
谈雾没有嫉妒，没有羡慕，而是小团子本该如此。
这样乖巧的一个小孩，值得这么好的对待。
“安安，这些都是你爸爸给你买的玩具吗？真好看。”
夸奖的话，谈雾从不吝啬，张口就来。
偏偏小团子就吃这一套。
他把谈雾送他的那个木偶抱在怀里，抓着谈雾的手，引领她去选玩具。
“安安是要送给我吗？”
小团子把头点成了小鸡啄米。
都给漂亮姐姐！
他可以养她！
若小团子的爹不是楼宴臣的话，谈雾或许偷娃的念头会更深。
楼宴臣一定是上辈子拯救过地球，这辈子才能拥有报恩的亲儿子。
她问过周鹤了。
小团子不是不会说话，只是心理原因造成的他不愿意开口。
只要把自闭症治好，开口说话是迟早的事。
周鹤也不避讳的说，谈雾在治疗过程中，充当着至关重要的角色。
只要有需要她的地方，谈雾表示，会无条件的配合。
从第一次看见小团子起，她心中总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个孩子和她有缘。
正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谈雾，忽然听见外面门铃响的声音。
不知何故，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身体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