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抱着婴儿扑到窗边时,楼下的景象像被打碎的玻璃在眼前炸开。林峰和王副局长滚落在救护车的遮阳棚上,金属骨架发出刺耳的扭曲声,两人纠缠着摔进花坛的瞬间,她看清林峰怀里还攥着那盘录像带 —— 塑料外壳在阳光下闪着决绝的光。
“周明!” 她脱口而出的名字混着婴儿的啼哭,监护仪的警报声突然再次尖啸。小家伙的手指死死抠着她的衣领,视网膜上的荧光名单在急促的心跳中明暗不定,最顶端那个模糊的名字正慢慢变得清晰,像要从瞳孔里钻出来。
特警撞开病房门的瞬间,老张举枪对准了婴儿。苏晴下意识地转身护住孩子,子弹擦着她的肩胛骨飞过,打在监护仪的屏幕上,绿色的波形瞬间变成乱码。她扑过去撞翻老张的同时,瞥见他白大褂内侧别着的徽章 —— 不是省厅的鹰徽,是枚褪色的纺织厂工牌,照片上的年轻面孔分明是王副局长年轻时的模样。
“他是王建国的弟弟!” 苏晴的喊声惊得特警们同时举枪。老张被按在地上时发出困兽般的嘶吼,嘴里反复咒骂着 “叛徒”,嘴角淌出的血沫里混着半截牙齿 —— 是被周明当年打掉的那颗。
走廊里的混乱渐渐平息时,苏晴才发现婴儿的哭声变成了微弱的呜咽。护士冲进来检查,脸色骤变:“心率下降!准备除颤!” 抢救仪器的蜂鸣声里,她摸到孩子后颈的皮肤下有个硬疙瘩,像埋着颗米粒大小的东西,突然想起周明生前说过的 “生物芯片”。
“是疫苗的副作用。” 赶来的老医生摘下眼镜擦着汗,“那些假疫苗里掺了实验性的追踪芯片,会随着血液流动……” 话音未落,婴儿的监护仪突然拉成直线,病房里顿时只剩下仪器的长鸣。
苏晴的世界在那一瞬间静止了。她想起昨夜纺织厂的火光中,3 号模具上的狗形涂鸦被烧得焦黑,像只蜷缩的影子。周明藏在模具里的,或许不只是证据,还有能解芯片的抗体 —— 现在全随着大火化成了灰烬。
“还有办法。” 老医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周明的血液样本!老陈偷偷留了一份,藏在医院的冷库,编号 731-8!”
冷库的寒气裹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时,苏晴的伤口正在渗血。特警打开编号 “731” 的冰柜,白雾散去后露出排整齐的试管,最后一支贴着张泛黄的便利贴,上面是周明的字迹:“给我儿子的礼物”。便利贴边缘粘着根蓝色纤维,在冷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和婴儿掌心的那片一模一样。
她攥着试管往病房跑,走廊的电子屏正在播放紧急新闻:“省厅通报,查获特大假疫苗案,相关人员已被控制……” 画面里的纺织厂废墟冒着黑烟,记者身后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 李队,他胸前的警号被血迹染红,却挺直了脊梁像棵没被烧垮的树。
“李队没死?” 苏晴猛地停在电梯口。屏幕上的李队正在接受采访,声音沙哑却坚定:“正义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这句话像根针,刺破了她心头的迷雾 —— 从档案室到纺织厂,从防空洞到医院枪战,这一切或许都是设计好的局,连林峰的坠楼也是。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条彩信:天台见,带样本。发件人后面跟着串数字:19450815。
苏晴的心脏狂跳起来。这个密钥只有她和林峰知道。她把试管交给特警队长,摸出那枚合二为一的警徽塞进衣领:“如果我没回来,立刻把样本送去实验室。”
天台的风卷着秋雨,打在脸上像细小的针。林峰背对着她站在边缘,左肩的伤口渗出血迹,染红了半个袖子。他手里的录像带在风中微微晃动,塑料外壳上还沾着花坛里的泥土。
“你早知道老张有问题。” 苏晴的声音被风吹得发颤。
林峰转过身,左额的绷带已经松开,露出道狰狞的疤痕,像条蜈蚣爬在眉骨上。“李队在防空洞留了字条。” 他从口袋里掏出张揉皱的纸,上面的字迹被血浸透:“老张是王建国的影子,真正的名单在婴儿的视网膜里。”
苏晴突然明白,所谓的 “内讧”“自杀” 全是假象。王建国根本没打算逃,他要的是婴儿视网膜里的完整名单,那上面藏着能掀翻整个利益链的名字。
“王副局长在哪?” 她的手摸向衣领里的警徽。
“在该去的地方。” 林峰的目光掠过她渗血的肩膀,“样本拿到了?”
“在楼下。” 苏晴盯着他的眼睛,“你坠楼是为了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对不对?”
林峰没回答,只是举起录像带对着光看。阳光穿过塑料外壳,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光斑,像串跳动的密码。“这里面不只是王建国的罪证。”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还有更高层的交易记录,周明当年就是因为拍到这个才……”
话音未落,天台门被猛地推开。王建国站在阴影里,手里的枪正对着林峰的后背,白大褂上的血迹和他的笑容一样狰狞:“把带子给我,我可以让你当我儿子的干爹。”
苏晴突然冲向王建国,警徽从衣领滑落的瞬间,她看到林峰同时转身,手里的录像带直直射向对方的脸。王建国躲闪的刹那,林峰扑过去夺枪,两人扭打的身影撞在天台的水箱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周明的儿子有抗体!” 苏晴捡起掉落的警徽,金属边缘割破了手心,“你们的实验全白费了!”
王建国的动作猛地一滞。林峰趁机踹开他的枪,膝盖顶在他的胸口。就在这时,王建国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银色的小瓶,拔掉瓶塞的瞬间,刺鼻的杏仁味弥漫开来 —— 氰化物。
“一起上路吧!” 他的笑声在秋风里像破碎的玻璃。林峰拽着他往边缘滚时,苏晴看到王建国的手腕上戴着串佛珠,每颗珠子上都刻着个 “明” 字,和周明生前戴的那串一模一样。
坠楼的失重感再次袭来时,苏晴才发现自己也被卷了进去。她死死攥着那枚警徽,看着林峰把王建国往反方向推,看着天台边缘的水箱在视野里越来越小,突然想起周明常说的:“有些债,必须用血来还。”
救护车的鸣笛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苏晴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落在消防气垫上,林峰趴在旁边的水泥地上,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枚警徽。警徽的金属表面映出天空的云,像片流动的河。
“样本……” 林峰的声音微弱得像耳语。
“已经送去实验室了。” 苏晴的眼泪掉在他脸上,“婴儿没事了,李队也没事,我们赢了。”
林峰的嘴角露出抹微弱的笑,眼睛慢慢闭上。警徽从他手里滑落,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光斑里,苏晴看到金属表面除了密钥,还刻着行极小的字:“第七个证人是良心”。
三天后,省儿童医院的特护病房。苏晴给婴儿换尿布时,发现他后腰的皮肤下有个淡青色的印记,像只展翅的鸟。老医生说这是抗体起作用的痕迹,芯片正在被慢慢排出体外。
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发布会,新上任的厅长举着那枚合二为一的警徽:“这不仅是证据,更是警魂的象征。” 镜头扫过台下,李队坐在第一排,胸前的新警号闪闪发光。
苏晴摸出手机,给那个陌生号码发了条信息:谢谢你,周明。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窗外的秋雨停了,阳光穿过云层,在婴儿的视网膜上投下片温暖的光斑,那些荧光编码渐渐淡去,最后只剩下片干净的白,像张未被污染的纸。
手机突然震动,是条新的短信,来自林峰的号码:我在天台种了盆向日葵,等花开了,带孩子来看看。
苏晴走到窗边,看向医院的天台。秋风中,那盆向日葵正倔强地朝着太阳,花盘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无数双睁着的眼睛。她知道,这场横跨三年的正义之战还没结束,名单上的名字还有很多没被划掉,但只要还有人守着这份良心,黑暗就永远遮不住太阳。
婴儿突然咯咯笑起来,小手抓住她的手指。苏晴低头,看到他掌心的蓝色纤维不知何时不见了,只留下道浅浅的印记,像颗小小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