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失眠了,倒不全是因为贺尧。
只是一躺下死去的记忆就开始攻击我。
同事们吃瓜的模样让我恨不得立即去撞墙。
对了,站在浴室门口一直没说话的男人最后好像还朝怪男人揶揄了句:「哥,这就是嫂子?」
这样一想,我更睡不着了。
等团建结束回了公司,他们指不定要怎样编排我。
俗话说,丢了人就该喝酒。
左右睡不着,我干脆爬起来,在行李箱里挑了件露肩红裙套上。
又画了个非常艳俗的妆,踩着唯一一双恨天高去了酒店旁边的酒吧。
二十七年来,我从来没有进过酒吧。
今天晚上我就要做这个场子里最靓的仔!
临进门前,我是这样想的。
但进门看见那个叫霍司寒的怪男人和他的女伴后,我退缩了。
万一他酒精上头当着我的面随意朝人揭我老底,我岂不是更丢脸?
我在瞬间权衡利弊,但一只脚还没来得及退回去,那男人就精准地捕捉到了我。
更甚至丢下身边的女伴,一把将我拽过去,摁在吧台前。
「借酒浇愁?」
他边说边推过来一杯酒:「我弟弟的错,我替他向你赔罪。」
果然该来的躲不掉,他确实想揭我老底。
我端起那杯酒眯眼看他,咬着后槽牙笑了笑:「好说。」
这杯酒下肚之前,我还在想这人挺抠的,赔罪只赔一杯酒。
下肚之后,我突然有点后悔。
我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酒精上头,哪里都痛。
最痛的就是容量告急的脑袋瓜。
我趴在桌子上,痛的眼泪止不住的流,说话也结结巴巴跟个大舌头似的:「嘶……好痛……」
偏偏旁边的蠢男人不解风情,一个劲往我这推酒不说,还变着法子打听那个狗:「他就这么好?就这么离不开他?」
我斜眼看过去,透过五颜六色的酒液,他像是蓦地分化成了无数个人。
似乎每一个都在问我狗男人胆子怎么敢这么大,竟敢拐走他的亲亲弟弟。
哦,怪不得说要请我喝酒赔罪,原来是想套我的话?
我有点不高兴,挪过桌上的酒杯小口小口的嘬:「是啊,他有什么好呢?」
6
他只不过装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又捧着99朵红玫瑰,在公司所有人的见证下单膝跪地。
大声地向毫不起眼的我告白。
感动,欣喜各种情绪一股脑涌上来,花粉过敏的我当即手捧着那束鲜花痛哭流涕。
那时候我想,天啊怎么会有这么浪漫的人。
但现在回忆起来还真是讽刺,如果一个人真的爱你,又怎么会真的不知道你的喜好。
又怎么会用洁癖过敏之类的借口,尽量避免你的触碰。
事实证明他就是个两面三刀的狗男人!
7
死去的记忆在酒精的作用下越来越清晰。
我一仰头喝掉手中的酒,突然有点委屈。
「我们两个人同居一年,觉得三观相同就决定订婚,可我现在才明白他就想找个不用花钱租的免费房子!」
「在我爸妈用攒了半辈子的钱买的那个小小一居室里,他睡主卧睡床,我就窝在客厅的沙发床上,到头来他还要绿我!他还真是狗啊他!」
我看着手中的空杯子,咂咂嘴,没滋没味的,更加伤心了:「呵,三年青春喂了狗,去他mua的男人,我要喝酒!」
可霍司寒偏不让我如意,他从我手里抽走了酒杯,又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你醉了。」
温热的气息让我觉得耳朵发痒。
甚至眼睛里起了一层层的雾气,开始管不住自己的舌头:「我没醉!哼,他凭什么要说我恶心他,凭什么……」
霍司寒似乎又离近了些,许是联想到自己的亲亲弟弟,悠悠地叹了口气:「……我理解。」
「感情无法控制,就像……蓝鲸入海,你越这样,就越说明你忘不了他。」
瞅瞅,果然是个理解弟弟的好哥哥。
我抬起头,迷迷糊糊地朝他竖了个大拇指:「理解力max,精辟,情感大师!」
但情感大师本人明显不知好歹,我喝醉了都没忘了夸他,他却还想把狗男人往我这里塞。
「……你忘不了他,我会让霍司逸把他还给你。」
瞅瞅,这是人说的话?
为了救自己的亲亲弟弟,把别人往火海里推?
我虽然醉着,但也没草包到这种任人拿捏的程度。
我很生气,当即伸手推了他一把。
但没想到,他没倒,反倒是我摔在了又软又硬的桌子上。
桌子怎么会又软又硬呢?
我伸手掐了好几次,确实又软又硬,而且桌子好像还长了大长腿,会驮着我跑。
啧,真奇怪。
8
这一宿,我睡得腰酸背痛。
迷迷糊糊的好像在坐船,又好像房子里起了火,我抱着只兔子着急忙慌地四处躲却怎么也躲不掉。
老鼠也很烦人,在我耳朵边吱吱吱吱地喊了半宿。
我脑袋一团浆糊,根本组织不来语言,只能不停地用「呵呵」以示不满。
等等,兔子?老鼠?
我一个猛子坐起来,宿醉反应之下一个劲地干呕,嗓子眼就像是要喷火一样。
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了不对,我不是在酒吧喝酒吗?!
怎么突然出现在酒店里?!
这件事差点让我浑身汗毛炸掉,紧跟着身侧又传来了某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醒了?」
啪——某根弦彻底断掉。
我僵着身子,脖子一点一点地往右侧转。
只见一个半裸的男人正站在床头慢条斯理地穿衬衣!
白色的衬衫敞着,八块腹肌和完美的人鱼线几乎一览无遗。
霍司寒!
我惊了。
撇过头,话到嘴边全都拐了弯:「你穿衬衣竟然先系袖扣?」
「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霍司寒神色未变,依旧慢条斯理地系袖扣。
可我分明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几分笑意。
许灿啊许灿,你要是这个时候怂了,他指不定还要怎么笑话你!
他都不怕被人看,你又怕什么?
我抱着胸前的被子,当下摆出一个死亡微笑,光明正大地盯了过去:「哦,既然你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我,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听一听。」
「对了,记得把细节讲清楚些。」
霍司寒正要系第一颗扣子,见我这样说,手上动作一顿,唇角笑意更深:「你确定?」
我梗起脖子,不落下风:「自……自然!」
但没想到他会这么不要脸,竟然趁我不注意,一下子压了过来。
低沉的嗓音带着危险诱哄:「我们俩都在这儿,讲的有什么意思,不如我替你温习一下?」
我下意识地朝下瞄了一眼,微敞的衬衣里藏着的八块腹肌好像正一齐盯着我笑。
鼻血来的凑巧,又毫无征兆。
「咳,最近上火……上火。」
我尴尬地笑笑。
下一瞬周围的禁锢蓦地一松,几张白色的纸巾迎头砸下。
「算了,不过就是个喝多了的疯子吐了大半宿而已,也没有什么值得温习的。」
等我将脸上的纸巾挪开,霍司寒早就将衬衫的扣子扣好,收敛了全部神情,恢复了之前冷清禁欲的模样。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我拿不准他话里的真假。
我人品这么好,酒品怎么会差?!
我坐起身,边用纸巾捂着鼻子,边左瞄右瞟。
企图找到一点儿我吐了大半宿的证据。
地上,干干净净。
垃圾桶,干干净净。
沙发……那摊红色的印记是什么?
「昨晚你顺手在酒吧拿了瓶红酒,自己灌了半瓶,剩下的半瓶全灌给了……」
霍司寒从桌上拿起手表,顺着我的目光瞟了眼旁边的沙发:「啧,可惜。」
我信了八分,但仍嘴硬:「你别信口开河,你说红酒就红酒啊,酒瓶呢!」
霍司寒挑眉,伸出两根手指嫌弃地将被子一角挑开。
只见一支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酒瓶宝宝正端端正正地躺在那里。
嘶,丢人!
我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这就是梦里的兔子?
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