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煜原以为此生他都不会有子嗣的。
当他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漂亮的不像话的小男孩时,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个孩子,竟真的是他的儿子!
一方面,霍霆煜确实是高兴的,这种感觉大概就是那种出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尤其是,当他意识到这样一个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小男孩,是他生命的延续,他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然而另一方面,霍霆煜的心情却也是沉重的。
因为他明白这个孩子是在不被父母亲人期望的时候来到的世界,是他的母亲在被他父亲狠狠伤害的情形下,才有了他。
“阿凌,你去玩吧!”慕初夏发现霍霆煜看阿凌的眼神不对劲,她不想让阿凌和霍霆煜多接触,便试图支开阿凌。
但阿凌被支开了好几次,有经验了,便摇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说道:“阿凌不去玩,阿凌要保护妈咪!”
说罢,还凶巴巴地又瞪了霍霆煜一眼。
霍霆煜失笑,“我不会伤害你妈咪!”
阿凌眉头一皱,脱口而出,“但是安安说就是你一直在伤害妈咪!”
慕初夏一听见阿凌说出安安的名字,下意识就想去捂阿凌的嘴,但已经来不及了。
“安安?你也认识安安?”霍霆煜挑眉。
慕初夏紧张的心脏都差点漏跳,她怕阿凌又会说出什么,急忙将阿凌拉进怀里,然后故作平静地对霍霆煜说道:“阿凌和安安是好朋友。”
只这一句,多余的她不敢再说,怕霍霆煜会起疑心。
“这样啊!”霍霆煜笑了笑。
慕初夏迅速抬眸看过去一眼,她看不出来霍霆煜到底信没信,他脸上的笑容无害又亲和,凝望着阿凌的眼神也是温和的,但慕初夏心里突然有点不踏实。
阿凌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有些懊恼,也有些害怕地抬头望着慕初夏,小嘴扁着,担心妈咪责备他。
慕初夏并没有责备阿凌,而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当做安抚。
但接下来的话,她不想让阿凌听到,所以附在阿凌耳朵边上说了句什么,阿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走开了。
慕初夏盯着阿凌小小的身影,直到看着他上了楼,才收回目光。
阿凌年纪太小,虽说慕初夏有交代过让他不要在旁人面前提起安安,但慕初夏知道,有时候可能就是下意识的反应,她不能对这么小年纪的孩子要求太高。
“霍霆煜,老夫人那边你打算怎么解决?”慕初夏深呼吸一口气,转移了话题,阿凌已经暴露,她不能再让安安也被注意到。
霍家人都心狠手辣,慕初夏不得不防。
“你指的是哪方面?”霍霆煜望着慕初夏,深幽双眸里,像是有火焰在跳跃,烈阳一般的火热。
“阿凌!”慕初夏不去看霍霆煜,只低着头问:“你能不能保护好阿凌?如果不能——”
“如果不能,你打算怎样?”霍霆煜忽然反问,他眉头微蹙,眸子里忽然闪过恼意。
她这么问,就是不信他了?
“如果你不能,那就让我走,我带阿凌离开!”慕初夏冷声说道。
此时她抬眸迎上霍霆煜的锐眸,精致漂亮的小脸上,神色是冷漠而疏离的,既然阿凌的身世已经完全暴露,慕初夏也不再隐瞒。
“霍霆煜,阿凌是我拿命换来的,他是我的孩子,你们没有权利从我身边抢走他!”
霍霆煜皱了皱眉,“你非得说得这么见外吗?”
慕初夏不理霍霆煜,依旧冷声说道:“阿凌和你们霍家,一点关系都没有!阿凌和你,也没有关系!”
霍霆煜锐眸里布满了不悦:“没有吗?和我也没有关系吗?”
慕初夏冷笑:“如果你指的是血缘关系,那我想你应该很清楚,阿凌是怎么来的,你除了给了一颗精子,什么都没付出过,甚至于——”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晚你是怎么羞辱我的!”慕初夏喉头紧了紧,像是在极力忍住那声啜泣。
此时的她身上流露出的悲伤与无助让霍霆煜的心脏都揪了起来。
尤其是当他看到慕初夏强忍着哭泣控诉那一夜他对她的残忍,他心口就好像被人打了一拳。
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半晌,慕初夏才平定了情绪,再抬眸时,美眸里如同覆盖了寒霜,语气里多了一丝不一样的情绪,“霍霆煜,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包括阿凌的到来,也是错误!”
霍霆煜眸光震了震,是啊,一切都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你肯定不知道,我是快生的时候,才知道我竟然怀孕了,怀了你的孩子,我好恨你,我根本就不想要!可是我还是生下了他,他一出生就没有气息,医生宣告是死胎……”
“我没有一点难过,反而很庆幸,因为我压根就不想要你的孩子!”
“可是,有人救下了他,又将他送来我身边。”
“他是我辛苦怀胎生下来的,没有人能从我身边抢走他!”
这是慕初夏第一次对霍霆煜说出这番话,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平静。
反倒是霍霆煜,本就苍白的俊脸上,愈发没了血色,他静静凝望着慕初夏,黑眸里的神情极其复杂,心疼、懊恼、后悔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喉咙也在发紧。
他知道自己伤害了慕初夏,却从不知道,他伤她这么深!
沉默中,慕初夏吸了口气,忽然问道:“霍霆煜,你一直不让我提从前,你到底想隐藏什么?”
“我没有不让你提从前。”霍霆煜说道。
“那我问你,四年前,你生日那一晚,苏雯玉被烧伤的那一场火,是谁放的?”
慕初夏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问出了这个问题,霍霆煜倏地抬眸,眸光震动,“为什么这么问?”
“是苏芷薇!”
“对不对?”
慕初夏一直盯着霍霆煜。
如果说,在她问第一个问题时,霍霆煜面色还很冷静,那么当她此时说出苏芷薇这三个字时,她注意到霍霆煜瞳孔猛地一缩。
他脸上,也有一闪而逝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