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甜甜迎来了幼儿园的毕业典礼。
不同于其他幼儿园,这次的毕业典礼之后,学校还组织了孩子们进行一次两天一夜的毕业旅行,去的地方在广州,粤地的首府。
毕业典礼前,甜甜跟着孩子们一起排练节目,家长们也纷纷出力,无奈沈蔓菁怀孕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每天都看甜甜在家练习。甜甜没有学什么特别的才艺,这一次班级节目是话剧和合唱,她在话剧里扮演一棵树,没有台词。
沈蔓菁为孩子委屈,可怪不得别人,好在甜甜并不介意,反而为能参加集体的表演而兴奋,每天也认真地练习合唱曲目。
“妈妈,毕业旅行你会陪我去吗?”甜甜眨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沈蔓菁。
沈蔓菁遗憾地摇摇头,抚摸着尚还平坦的肚子道:“妈妈怀孕了,不能走远,这次奶奶陪你去。”
甜甜明显失望起来,她撒娇地央求沈蔓菁带她去,其他家的孩子都是爸爸妈妈一起,没听说谁家是奶奶带。可毕业旅行在工作日,陈启东在如今这个阶段是不可能请两天假的,沈蔓菁看了行程安排,去中山大学体验、去博物馆体验、去岭南印象园参观……她不可能不遵照医嘱跑去广州暴走两天的。
于是,沈蔓菁耐心地跟甜甜解释了爸爸工作太忙,而妈妈因为肚子里的小宝宝现在还不够强壮,不能走那么久。曾雅芬也在旁边说了几句。
甜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了看沈蔓菁的肚子,又是这个“小宝宝”,先是不能让妈妈抱自己,现在也让妈妈不能参加自己的毕业旅行,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两天一夜的毕业旅行很快就结束了,沈蔓菁只能在班级群里看着孩子们的笑脸,以及在人群中略显突兀的曾雅芬。毕竟只有她一个人是奶奶辈。
因为曾雅芬的年龄与体力,很多地方她们并没有走到,多是走了一半找地方休息,也就错过了不少有趣的东西。理所当然,这个搭配给甜甜的幼儿园毕业留下了不完美的句号。
到了七月中,沈蔓菁的医生终于确定她可以去上班了,叮嘱了注意事项后,沈蔓菁也向李佩妮汇报了复工的消息。
等沈蔓菁回去上班才知道,李佩妮在筹备港澳地区的品牌推广活动,大部分时间都在香港和集团公司两地,付敏仪作为经理,这几日也一直跟着她。
与此同时,李诗美也终于结束病假回来上班了。
办公室里有两个孕妇,又是素来跟众人处的好被同事认可的,因此被大家像大熊猫一样保护着。就连想喝水,都有同事帮忙去接。刚嘴馋想冲杯咖啡,就有人及时制止。下午桌上也常有现切水果等等。
沈蔓菁与李诗美已经开始带午饭,中午也坐在一起吃,聊着妈妈经,很是轻松。
只是好景不长,付敏仪没几天就被李佩妮送回来了,她只字不提原因,但从情绪看来很是挫败。
她一回来,自然成了办公室里级别最高的“领导”,众人也结束了之前相对轻松的工作氛围,被她时不时的吆三喝四搅得心情乱糟糟。
沈蔓菁也被瞬间安排了许多工作,时间期限有限,她不加班是不可能完成的。
为此她去找了付敏仪,希望可以把手头的工作分担一部分出去。
“给你分的不多啊。”付敏仪诧异地看着她:“原本还有三项,我都给小刘了。”
沈蔓菁指着那一列中的几项,表示可以安排给谁谁谁。
付敏仪“哦”了一声:“他们另有安排,这几项对你来说也很简单,不过是个顺手的事。”
她抬头朝沈蔓菁一笑,这笑容却令沈蔓菁毛骨悚然。
“沈经理素来能力都很强,咱们办公室你最厉害了。这点小工作难不倒你的。”她的声音突然拔高。
沈蔓菁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她没给机会继续道:“你怀孕了,所以我也没安排体力活和外出的工作给你。其实这段时间很多门店指导的工作,我都不知道该信赖谁了,只能多派两个人一起相互看顾着。这样一来这些内务工作只能给你了。”
她的话看似在夸沈蔓菁,其实没给她反驳的机会。
沈蔓菁知道她是故意的,所谓门店指导,不过是拿着总部标准去巡查,也没有重新布局陈列的大动作,无非就是改一改模特身上展示的服装,看一看门店服务的情况等等,有什么难的?当初自己一个人一周内跑了所有门店指导整体更换,如今付敏仪安排了四个人分成两个小组还给了一周,哪怕是新人也不用这样浪费人手啊!
再一看外出小组的四个人,都是跟付敏仪关系好的,而沈蔓菁的部下们,当然被安排了原本那四位要做的工作,一个个愁眉苦脸。
她吃午饭时跟李诗美抱怨了付敏仪的不公平,气得骂了几句变态神经病,素来应和她安慰她的李诗美,这次却为付敏仪说起话来。
“其实她也挺可怜的。”李诗美放下筷子,叹了口气。
沈蔓菁蓦然睁大了眼睛,不相信这是她的铁杆说出的话。
“她怀孕六个多月发现孩子发育有问题,不得不做了引产,换了谁都要难过死了。”李诗美摇摇头,语气颇同情。
李诗美又跟沈蔓菁说,付敏仪的老公一直对她很冷淡,好像还有情况。之前她那个病也令她每个月痛的生不如死,可是遭了罪。她一直想挽回这段婚姻,正巧怀孕了,据说可以改变子宫腺肌症,也想借此夺回老公的心。然而,她满怀期待和憧憬,结果孩子却没了。
“听说她老公得知后冷嘲热讽,说是她的原因导致胎儿不良,总之所有责任全落在她一个人身上。一点安慰也没有,一点关怀也没有,甚至她做手术的时候也没在身边。她婆婆以前跟她闹僵了,这次更不可能来,回家连休养都不成,家务一样不少。”李诗美说着都红了眼圈,无法想象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坏的男人!
“那现在呢?”沈蔓菁听了也觉得付敏仪挺可怜的。
“在办离婚了吧。”李诗美摸摸肚子:“真的很可怜。”
沈蔓菁纵使觉得付敏仪可怜,也觉得她不该把这样的情绪带到工作上啊,尤其是自己成了躺枪的那个。她再一想,心里更加不舒服,
付敏仪引产了,而她最讨厌的自己却怀孕了,还有陈启东之前出面解决她的刁难,无不在各方面与她的遭遇形成鲜明的对比,她能不恨吗?当然要给沈蔓菁穿小鞋了!
她本想说,可一看李诗美对付敏仪观点的改变,还是没说出口。
又过了几天,沈蔓菁在工作上跟付敏仪吵了架,找李诗美诉苦,李诗美又站队付敏仪说了她一些苦衷,沈蔓菁颇有些悻悻。
之后在办公室里,李诗美走动几下付敏仪都会让她慢点,安排同事帮她拿东西等等。
这天,李诗美说自己要提前回家,付敏仪一个磕绊没打就同意了,还用甜腻的声音问如果工作内容多的话她安排其他人分担,叮嘱要注意身体,眼下孩子最重要。
沈蔓菁旁边的小优不由冷笑一声。
“李姐的工作要是做不完,那我们得祈祷一天有36小时了。”
“李姐活也不少吧。”沈蔓菁想着自己关系好的几位的待遇,不由解释道:“她毕竟月份大了。”
小优摇摇头,她兼内勤的工作,发来一份工作安排表的截图。沈蔓菁一看,李诗美的工作内容,发现非常简单,汇总几个表格而已,excel设置公式就能做的事,简直可以说没有工作!
相比之下,沈蔓菁凡事都要自己做,还做不完。稍稍抱怨几句就被付敏仪扣顶大帽子,令她彻底意难平。
她心中气愤郁结,不由身体也跟着出现不适的反应。一连几天饭都吃不下,觉得恶心烦躁,就好像之前的妊娠反应又出现了一样。
她无比想吃家乡的凉皮、泡馍、烤肉等等,陈启东觉得这事好办,深圳汇聚四海菜式,便周末带着沈蔓菁他们去吃老字号。
这家店装修得颇具秦风,大众点评上评分也颇高,号称从厨师到服务员都来自秦川大地。
沈蔓菁满怀期待地点了一份羊肉泡馍,之后抬头随口问了穿着蓝底碎花工作服的服务员:“一份是几个馍啊?”
那服务员一愣,之后笑道:“这位客人,我们这个不是馍,是饼。”
沈蔓菁还能不知道是饼?只是在家乡大家都是这样问的。如果这服务员不知道,那她就不是当地人。
“那你们一份是几个饼啊?”陈启东问道。
服务员摇摇头。
“可以自己掰吗?”这是羊肉泡馍最正宗的吃法,由食客自己将饼掰成小块,据说厨师会看掰成的形状判断食客是否是“老吃家”,从而在制作时也会有所不同。
服务员又摇摇头:“我们都是一份份配好的。”
沈蔓菁颇有些失望,但想着深圳节奏快,自然难允许食客自己掰这样耗费时间,只期盼着味道正宗。
不一会儿泡馍上来了,沈蔓菁朝里一看,顿时失了胃口,甚至恶心又一阵阵涌起。
传统的泡馍,烹制精细,制成后应是泡馍垫底,粉丝覆成网形,佐以葱花、香菜、牛羊肉摆成鱼形在最上面,料重味醇,肉烂汤浓,肥而不腻,营养丰富,香气四溢,诱人食欲,食后回味无穷。
然而沈蔓菁眼前这碗,除了有金针菇、木耳外,还有个鸡蛋……
金针菇和木耳沈蔓菁刻意理解,在家乡,所谓“精制”就有这两样,但她素来喜欢吃“普通”版,但这个鸡蛋实在是诡异,辣酱是韩国辣酱,味道完全不对,也没有惯常配的糖蒜,离正宗差了十万八千里。吃一口,那饼是机器切的,并未完全入味,而汤也不够香醇,粉丝干干的好像没够火候,金针菇和木耳她本就不爱,此刻一闻它们与鸡蛋混合的香气,顿时站起身朝外走去。
“怎么啦?”陈启东忙问道。
“我去一下洗手间。”沈蔓菁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她这次怀孕最见不得的就是鸡蛋,此刻急需去洗手间。
等她回来,那碗凉了的泡馍更加吃不下,只能让陈启东解决。可陈启东不爱吃这玩意儿,扒拉了两口就不吃了。
从店里出来,沈蔓菁饿得难受,放眼望去一排餐饮店又一个都没兴趣,可是愁死人。她跟苏晓月抱怨这家店名不副实,苏晓月一听,让沈蔓菁去她家吃饭。她父母已经来了,她父亲擅长烹饪,尤其是家乡味。
“你明天晚上来吧,我爸会做泡馍的,只是白天需要准备一下。”
沈蔓菁听了十分高兴,当下也不客气地答应了。
“你还想吃什么,发给我。”苏晓月笑呵呵道,显然为能帮上朋友而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