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执手,与你便是晴日。
大废殁,对曾经的吴巟来说,应是最痛快的事情。替父母报了仇,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原想做个平凡人,年岁一晃倒成了救世的主。可这些对此刻的他来说,若能换,他愿意这些恢复原样,加之他的性命,只求让他心爱之人能够回来。如何这便是代价,他宁愿一生待在那片荒漠。
可他终究回来了,在这里建了国,一个属于他的国——大吴。
“没有了你,有这天下又如何?”吴巟自言自语。他看着身边的鼾猪,眉间莫名收了一下,转而忧伤化作一抹自嘲。他明白,最开始到现在,还留在自己身边的也只剩下这鼾猪了。
吴巟掏出那几本沾满灰尘的古法书,现在的他尽管已经不需要这些基础,只是这一切都是从这几本书开始的。如今也真是因为这书灭了废,打败了湳破,赢了这天下,只不过这古法的真谛,吴巟也一直不得解。
假日莫空有道,虚土有僧,也为吴巟指点了一二,还说千年后才真正得解。吴巟不以为自己能活得了千年,如今只有一法,就是去拜访一下上兽老人家。这么些年,从怀疑它的存在,到得它指点,浊识大增,虽然从没见过,却是吴巟身边不可或缺的。
借鼾猪之口,上兽曾告诉吴巟,若将国仍有许多困惑,可以去找他,那时他们便可以相见。只不过,上兽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需要吴巟陪它一段时间,因为它实在是孤独太久了。
“给我引见吧。”吴巟自榻上坐起,瞧了鼾猪一眼。
鼾猪自然明白吴巟的意思,它虽开不了口,但生出那怪异的表情,也难掩此刻的激动。它等这一天也有好久了,其间也明里暗里向吴巟表达过多次,鼾猪是上兽的重视信徒,让吴巟舍下一切跟随上兽,其实也是它一直以来的任务。
其实它从一开始就知道,很多事都是被安排好的,从湳破派人去荒漠寻找湳九,就注定了吴巟后来的经历。从小喂他食用枯耳犀,教他搏斗技巧,其实都是为了完成任务做准备。
吴巟未报仇、灭大废、杀湳破之前,他牵绊太多,自然是不会随了鼾猪与上兽的愿;而今,虽然吴巟成了万万人之上,但没了湳九,他对这江山其实毫不在意,这大吴之主谁当都可以。现在最重要的是能够解惑,困了太久,也是麻痹了太久。既不是梦,何必纠结于现实看开最好。
很遗憾,吴巟此时看不开。
在处理好一切之后,吴巟随鼾猪来到了久违的那个坑洞。可鼾猪并没有由此下去,而是在离坑洞十来米的地方趴下,用利爪一个劲地刨沙。一旁的吴巟不知何意,也走上前去,使出浊力,和鼾猪一起。
没多久,一个不算大的坑口显了出来,吴巟有些惊讶,好得在这里生活了十年,竟不知这里竟然还有一个坑洞,且隔得如此之近。
鼾猪冲吴巟叫喊了两声,意思是说这里是去上兽那里的近路。吴巟知道底下还有一条路,只是鼾猪他们一直比较防备,到底有什么蹊跷?此刻吴巟自然不会拘泥这等小事,见上兽要紧。可谓神龙见首不见尾,吴巟对这个上兽的好奇已经太久了。
想见一面真不容易,而今天便可见到,吴巟想着它虽是一兽,比起人来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年要不是得他指导,自己也不会长进这么快,更不可能战胜湳破,所以说,吴巟一直很敬佩这个虽不识,却早有师徒之实的上兽。
这个坑洞不深,没一会儿鼾猪就带着吴巟来到一石门前。看这建筑格调,和之前自己所待的小石屋很像,吴巟不禁猜测,这里面究竟有着什么。
鼾猪冲着石门叫了几声,又锤了几下,石门打开,它便离开了。吴巟不知何意,但他知道,进了石门,便可见到上兽。吴巟不管鼾猪,一人独自进了,里面陈设很简单,十分原始,想来也是,一个兽总不能还摆个床,一个书桌、笔墨砚台,也确实可笑。
石屋很大,里面还有两个过道,吴巟走进其中一条,突然在远处看到一身影,想着那应该就是上兽了。近身一看,有些不可思议,坐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说好的上兽,理应是兽,如今怎么会是一个人。
老人见吴巟来了便示意他坐下,慈眉善目说着:“不必感到意外,叫上兽却不一定是兽,我活得太久了所以称作兽也没什么不可以。”
后吴巟便知,老人竟然是上国第一代圣贤,就是他当年创了这古法,也难怪得它指导,吴巟的进步斐然。之所以被困这里,其实并没有谁将他困着,而是他自己。当年因他的一念,让原本单纯的国度变成了残酷的世道,为了胜败不择手段,古法之诱惑蒙蔽了世人的眼,加之他国又虎视眈眈,无异于又将上国推入了无尽的深渊。后来发生的事,也的的确确验证了这一点。
“我知道,你想不通古法真正的意义何为?”老人站起身来,以浊力涌入指尖,在石壁上写上这一行字:本无古法,不法于心。
吴巟不解,待他继续追问,老人便让他随自己待些日子,何时想通,何时便出去。吴巟知道,答应上兽的事情也不能反悔,即是如此,那就待下去,于他来说,不出去便好,他对湳九的思念,也只有在这里才能逐渐消磨掉。
这便是古法的故事,人的浊识生来便有,污浊之心最为不堪,只有修了身、修了心,方能去除污浊,换来更强大的自己。上国古法,便是教人修心,道是不法于心。也许世人都懂得,亦或不懂得,但这却是那古老神秘之国,带给人最宝贵的东西。多年之人,所有人都会明白古法真正蕴含的意义究竟是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