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成长在一个小县城,六岁以前的日子都是不错的。
爸爸是县城里的医生,妈妈是护士,一毕业就分配到医院,很快就相识相爱结婚了。婚后,他们住在医院分配的宿舍楼里,没过多久就生了季风,一家人可谓是幸福美满。
季风小时候最骄傲了,他们家是小镇里最早买冰箱和电视的,在家电搬来的那一天,乡下的小姨一家都来看呢。隔壁家邹阿姨家笑着说:“还是季医生舍得花钱心疼老婆孩子啊,奖金都拿来贡献家里头了,我家那位,拿了奖金都请猪朋狗友吃饭去了呀。”
周末的时候,爸妈还会带季风去县城的中心公园放风筝,结束前也总能吃到一根冰淇淋,爸爸会背着他走好远的路回家,直到他睡着,这是季风三十多年的回忆中,最幸福的时刻。
可是一切都在弟弟的到来之际改变了。
妈妈突然请假不去上班了,肚子微微地隆了起来,偶尔会听到妈妈不停呕吐的声音,还有和爸爸争吵的声音。季风隐约听到他们是为了要不要让妈妈生下这个孩子而吵架,在吵得最凶的一次之后,妈妈躲去了乡下外婆家,过起了超生游击队的日子。
刚上小学的季风,就过起了没有妈妈照顾的日子。
有时候是跟着爸爸去医院的饭堂吃饭,有时候要去隔壁邹阿姨家蹭饭。有时候,在邹阿姨家等来等去都等不到爸爸回来,懂事的季风就会告诉邹阿姨:“我是男子汉我不怕的,我回家了。”然后就一个人在家等着爸爸回来,总是在半梦半醒中听到开门的声音,知道是爸爸回来了才敢沉沉地睡去。
好几个月以后,在乡下外婆家,季风看到了那个粉嫩嫩的婴儿躺在了妈妈身旁。他忽然意识到,一切都将不一样了。
弟弟的出生还是被爸爸的单位知道了。爸妈因此丢掉了工作,并且交了罚款,季风家的日子开始过得不大太平了。
医院分配的宿舍被收回。季风爸妈把家里值钱的电器都卖掉了,加上仅有的存款,在小县城租了一地,楼下做中药铺,楼上住人,一家四口挤在药店楼上的阁楼里,过上了每日配中药煎中药的日子。
生意好的时候,能在阁楼的睡梦中闻到中药浓郁的苦味,生意不好的时候,能够听到爸妈的争吵,他们总是在责怪对方,抱怨这种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弟弟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爸妈觉得这是两份工作的牺牲换来的,待他如珠如宝。妈妈总是抱着弟弟说:“弟弟你命苦啊,出生之后家里啥也没有了,你哥哥就不一样了,哥哥冰箱电视都用过呀……弟弟命苦呀,哥哥你以后得多照顾着点弟弟啊。”
季风听着这些话睡去又醒来,仿佛种在了心里。
爸妈本来就不是会做生意的人,中药铺也没有做得很好,中间还出现过各种状况一度要向亲戚们借钱周转,店铺好的时候也只是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活,这些季风都看在眼里。
在季风读完初中之后,他主动和爸妈说:我想去技校读中专,早点出来挣钱。季风这个决定,爸妈虽然有点错愕,但也同意了。毕竟,要连续供养两个大学生经济压力很大,弟弟上大学的钱如果季风能早点出去赚,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季风在读完中专之后就开始跑出去打工了,终于在千羽所在的小城找到了一份销售工作,由于勤奋努力脸皮厚,他在几年后当上了销售主管,并遇见了赵千羽。
遇到赵千羽的第一天就心动了,只因她那双水汪汪无辜的大眼睛,当时季风就想:她如天上的繁星,无论如何,都得摘下来抓在自己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