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大多猜测,夏芷荷根本没在山上,而是绕着山路逃了。
不然为何那么多人上山找,竟都找不到人呢?
老幕家全家都来了,老刘氏站在幕景俞睡垫前,一脸的愤怒。
“老幺,你真是糊涂啊,她一个刚买回来的扫把星,你怎么不看好她。竟让她单独出去?”
“上山?你是南瓜脑子吗?”
“山上到处都是树,更好跑路了,跑了还不好抓回来,你这脸跟腿都毁了,是不是脑子给一起毁了啊?”
老刘氏说得唾沫星子到处飞溅,食指更是指着幕景俞的脑袋跟鼻子上骂。
幕景俞昨晚失眠了一晚上,今天一早又被这帮人各种吵闹,搞得他想要崩溃发疯。
此刻正阴沉地拉长着脸靠坐着,没有吭声,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东厢房外的罗氏,依然生性难移,还在惦记着上次看到的那口新锅。
她推了推厨房门,开不了,这才发现房门被锁头给锁上了。
“景俞,厨房锁着干嘛,钥匙在哪?给大嫂,大嫂给你做吃的。”
幕景俞如今动不了,只要钥匙到手,他们家厨房,她想怎么搬就怎么搬。
幕景俞本就十分压抑,如今罗氏还不知好歹地撞到枪口上。
他又抓起床上的木枕,凶狠地往罗氏砸了过去,眼里血丝遍布,阴翳的声音响起:“滚......”
罗氏脑子里全是新锅。
看到厨房上锁,心痒痒的,就是进不去,想着里面会不会藏着什么好东西。
她可听说了,那贱人上次卖竹席可赚了不少。
就算分不到银两,能顺走一点好东西也是不错的。
等木枕再一次砸到她的额上时,她才后知后觉般从美梦中醒来,惨叫声顿时响彻整个山村。
刚被她养好的伤口,再次被砸开。
“小叔子,你,你,你想杀人不成?”
幕景俞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而是抬眼看向老刘氏:
“我们早就分家,我自己家的事用不着你管,我自己的媳妇,要如何安排与你何干?”
老刘氏没想到养了这么多年的小儿子,竟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他两眼赤红,十分骇人,声音犀利阴冷。
“你,你,你个不孝子,你竟如此跟娘说话。”
“娘这是忘记我说的话了吗?那我们都一起死好了。”
话落,他阴恻恻地笑着,一下子扑向睡垫边上的老刘氏,完全不顾自己伤口上的疼痛。
老刘氏在他丢木枕时,心里就十分发憷。
早就吓得退开了一些,在听到他用那种语气说话在时,心里的不安更甚。
待她注意到幕景俞时,他此刻已经如毒蛇一般阴冷地盯着她,拖着两条废腿往她身上扑来。
看到小儿子这般神情,她吓呆了。
忘记躲开,此刻被幕景俞扑到地上。
一双没有温度的大手掐上她的脖子。
晕头转向的老刘氏回过神来,惨叫出声。
这连续不断地惨叫声,惊得屋外众人面面相觑,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围过去看。
幕铁栓在看到幕景俞倒在地上,赶忙冲上前去,将他从老刘氏身上拉开。
“景俞,你怎么啦?”
“不要管我,我如今还有什么活路?你们不想让我好活,那就都去死吧。”
他用力甩开幕铁栓,又扑向老刘氏。
“娘,你生下我,而我,也为这个家献出双腿,但你们不让我过安生日子,这命,我还你便是。”
声音里全是疯狂阴鸷,门外站着不敢靠近的众人全都吓呆了。
幕大伟和幕大刚也赶忙跑进去,强行把他扛到睡垫上。
两个村妇也赶忙跑进去,把吓呆了的老刘氏架了出去。
村长和幕老头走进来,看到面白如纸一头冷汗的幕景俞。
本已经好很多的双腿,此刻又冒出许多鲜血来,将衣服裤子都染得通红。
披头散发,神色疯狂。
对上幕老头的眼神也丝毫未有任何一分变化。
“爹是不是十分满意我如今这个样子?”
“胡说什么?”
幕老头气得嘴巴颤了颤。
“你这个忘恩负义,忤逆不孝子!”
“忘恩负义?忤逆不孝?”
“我打四岁起就给家里挖野菜,捡柴火,长大些了又肩负起养家的重任,我有过怨言吗?”
“近年来,我走镖,打猎,每年最少给家里四五十两白银,家里有了我这些银子,我那好四哥才有机会读书,我有过半句不满?”
“我这么付出,最终得到了什么?”
“刚受伤没两天就被我的好爹娘、好兄长们分出来,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我有说过你们半句不是吗?”
“可为何,我来这破破烂烂的房子后,你们却还不肯放过我,总是有事没事就来打扰我的生活?”
“还有,分家时给我分的那些破锅烂碗是什么意思?我这么多年给家里交的银子还少吗?你们这么做,良心过得去吗?”
“既是分家,这破房子的地契呢?我媳妇的卖身契呢?”
“我的好亲娘,好大嫂,整日里拿着卖身契来威胁我的媳妇,你们这是干嘛?想让我早点死吗?”
“你们如此看不得我好,那我死就是了,就算拉不了你们做垫背,这事传出去,不知我那好四哥还能不能顺利去考秀才?”
幕景俞低哑吼叫出声,在场听到的人都心神俱颤。
除了话里的震慑作用,更因为他说这话时的疯狂。
因一夜未眠,和心中无法排解的郁屈,双目赤红,透出的阴鸷意味,就像一个择人而噬的魔鬼。
就是幕老头跟村长,看到这样的幕景俞都不由得连连后退,脸色更是青红交叉变幻不停。
幕铁栓等村里的壮汉觉得心里发寒。
都说,欺软怕硬,硬的也怕不要命的疯子啊。
此刻的幕景俞就是这样的疯子。
都说狗急跳墙,他看上去更像一个被逼急了跳起来咬人的人。
“你,你,你......”
幕老头颤抖着手指,指着他,嘴里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分家是他理亏。
“好,好啊!”
甩下一句话就想走。
“站住,地契和我媳妇的卖身契给我。”
幕景俞阴狠不变,死死盯上幕老头。
围观的村民都面面相觑,这,这,能这么跟自己父亲说话的吗?
幕老头气得全身抖了抖,这么多人看着。
若是传出去,他做为老子的威严何在。
他拉长个脸,背着手,走出东厢房。
罗氏则死死捂着额头,吓得全身抖个不停,没敢再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