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祁君洐带着冬日的寒意进了屋子。
他是傍晚时分回来的，在大理寺的时候郭晨曦已经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了。
白氏会自杀，他没想到。
当然，他也没想到沈恒居然对沈音音动了杀意。
这一路上他都在想如何安慰她，直到现在看到她神色平静坐在桌前看账本，不安的心才慢慢落下。
昏黄的烛光下，她面容平和，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会皱眉，一会又眉开眼笑，不过瞬间功夫，她便变了好几个神色。
平日里她心情好的时候也喜欢这般。
看来，沈家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她。
“侯爷，你回来了。”
沈音音笑着放下账本，拿过茶杯，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心情不错？”
祁君洐抿了一口茶水，视线却一直停在她脸上。
沈音音听出他话里的担心后，笑着点点头，“确实不错。”
“那就好。”
祁君洐拉着她坐下，“小公爷已经让人把沈家的下人都抓过去审问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只是……”
“只是这个结果，也有可能不是我想要的对吗？”
沈音音想到沈恒，眼底的笑意散去些许。
“我当初散播流言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日，所以侯爷不必为我担心。”沈音音笑着靠在他怀里，“倒是侯爷，此事只怕要给你添麻烦了。”
沈恒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参祁君洐的。
只怕，参他的折子现在已经在陛下的桌案上了。
“我原本以为，沈恒对白氏多少有些情分……”想到什么，沈音音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到底还是低估了人性。”
“他娶我母亲是为了借着崔家的权势扶摇直上，但又不肯让人说他吃软饭，因此他不喜欢我母亲，我能理解。”
“但是白氏是他自己选的，这些年他表现的也很在乎白氏，我还以为……果然，在权势面前，他永远都是一样的自私，冷血。”
“从前如此，眼下依旧如此。”
“这不是你的错。”
祁君洐听出她话里的后悔后，抱紧她，“我们的人已经找到昨晚沈恒送出去的人了，他应该明日一早会进城。”
“所以，你需要明日一早拖住他。”
这么快？
沈音音点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沈音音就穿着一身孝衣去了沈家，谁知道，沈家大门紧闭，根本不让她进去。
沈音音见状，直接气笑了，“白芷，继续敲，敲到他们开门位置。”
“二小姐，不好了，大小姐来了。”
下人得了消息，急匆匆跑了找沈思思汇报这件事情。
沈思思正在白氏的灵堂里给她上香，昨夜，她在这里守了一夜，父亲却一次都没有来过。
她不傻，虽然一开始她很生气沈音音逼死了她的母亲，可是后来她慢慢就冷静下来了。
她知道沈音音说的是对的，如果父亲不逼母亲，不管沈音音说什么，母亲都不会撞柱子的。
可是父亲是怎么和她说的，他说，想逼死母亲的人是沈音音。
不仅如此，她还要毁了她，如果她想自救，就要靠着这件事情扳倒沈音音。
沈思思当时太生气，于是就答应了。
昨个夜里想清楚父亲的心思后，她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但是，她不后悔报官，因为她很清楚，父亲对他们已经没了感情，母亲毒害沈音音的事情不闹大，父亲之后肯定会用这件事情来威胁自己。
与其之后被他当作把柄威胁，倒不如现在她自己把这件事情戳破。
就是这么一来，辜负了母亲的一片苦心。
但是她相信，母亲在天之灵，一定会理解她的担心。
“这么早？”
沈思思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随后不解的看向小厮，“她来了，直接把人带进来就是，你这般慌乱做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沈音音是上门寻仇来了。
小厮惊讶的看向她，“二小姐，不是你说，不允许大小姐进门，如果她非要闯的话，就找人把她赶走吗？”
“本小姐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沈思思皱眉，“你是听谁说的？”
“管家啊。”小厮纳闷。
昨天管家亲自传达的消息，当时不少人都听到了。
怎么二小姐一副她没说过的样子。
沈思思也纳闷，管家为何要帮她传这样的话。
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扶我起来。”
下人扶起沈思思，以为她准备让人把沈音音赶出去，正准备出去时，沈思思先一步从她面前经过，随后去了大门口。
小厮见状，赶紧跟上。
“二小姐是想亲自赶走大小姐吗？”
小厮以为二小姐是觉得昨日闹的还不解气，现在又想去找大小姐的麻烦。
于是提醒道，“如今大门口围了不少人，二小姐还是别过去了，大小姐一向诡计多端……”
“放肆，大小姐也是你随便能议论的？”
沈思思扭头瞪了他一眼，吓得小厮赶紧闭嘴。
“小的知错了，还请二小姐饶命。”
小厮吓得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沈思思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去了大门口。
“开门，沈家大小姐回来了，是来给白氏上香的，你们赶紧开门，莫要耽误了正事。”
门外，白芷还在敲门。
厚重的门闩一下下打下去，敲的她手都快麻了，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芷渐渐开始担心起来，如果沈家今天真的不开门，围在这里的人还不知道怎么议论她家夫人。
想到这里，白芷下手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赶紧开门。”
咣当，大门突然从里面被人打开，紧接着，沈思思带人越过白芷站在了大门口。
“把管家请过来。”
沈音音还以为沈思思是来找她麻烦的，谁知道她出来后第一句话居然是找管家。
因此，沈音音一脸不解。
管家原本就躲在一旁瞧着，想等沈思思说什么不该说的的时候再出去，谁知道二小姐一出门就让人来寻她，管家只好现身。
“是你和门卫说，本小姐不想见到沈音音，不仅让人关了大门，还以本小姐的名义想要对沈音音动手？”
管家惊讶沈思思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但是面上，他装的一脸无辜。
“二小姐这话从何说起，老奴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帮二小姐做主啊。”
“大概是二小姐昨日太过伤心，着急之下说的话总是不容易记住。”
沈思思被管家的歪理气笑，“所以你觉得，本小姐说了却不愿意承认，现在还要冤枉是你做的？”
管家跪在地上，摇头否认。
“老奴没有这个意思。”
“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意思，你心里清楚，但是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本小姐有认证。”
沈思思让小厮上前作证。
小厮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却不肯说实话。
沈思思见状，气的直接变了脸，“刚才你是怎么和本小姐说的，现在就怎么说。”
“怎么，这么怕他？到底谁才是沈家的主子。”
小厮吓的更不敢抬头了，但是他还是不肯说。
一时间，这边的气氛凝重不已。
站在一旁看着的沈音音，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见沈思思有意护着她，上前两步，“既然他们口径不一致，不如送去官府吧，像他们这种人，官府的衙役见多了，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说实话。”
小厮吓的赶紧求饶。
管家则一脸不满的看向沈音音，“大小姐，你昨个把沈家弄的鸡犬不宁，老爷疼爱你，没有半句责骂。”
“你非但没有感激之情，怎么现在又要来霍霍沈家。”
“大小姐，你可不能这么忤逆不孝啊。”
管家想用沈恒来压沈音音。
他觉得这里这么多人，沈音音就是做做样子，也不会真的把事情闹大。
谁知道，沈音音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本夫人不过是惩戒两个不知死活的下人罢了，就算父亲在这里，也不会说什么的。”
“倒是管家，你好大的威严啊，先前算计二小姐，现在又想当着众人的面算计本小姐？”
“你看清楚了，本小姐可不会任由你拿捏，若是你想用同样的招数对付我，那么，你最好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沈音音叫来护卫，“把他们送去官府。”
护卫过来抓过管家时，沈音音又补充，“此事，应该不止一个证人把。”
“你说，本小姐用你们做例子，他们会不会撒谎。”
“到时候，管家的秘密没有保住，还受了一身的伤实在是得不偿失。”
“管家看起来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最好把。”
沈音音这是在提醒他，他还有最后一次招供的机会。
管家也想说啊，可是……
“老奴不知道大小姐在说什么。”管家依旧装傻，“大小姐与二小姐不和，眼下为什么要帮她？难道是想用这件事情来讨好二小姐，好让二小姐撤诉吗？”
“如果真的如此，大小姐只怕是打错算盘了，昨日的事情已经闹大，现在可不是二小姐放过不放过你的事情了。”
“再者，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是啊，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她有什么资格对沈恒心慈手软。
更何况，他也想杀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