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君洐起身往外走去。
“告诉郭晨曦，可以退堂了。”
这边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崔家，当沈音音得知苏陵春为了救一个下人身受重伤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个苏陵春，比我们想象的要狡猾啊。”
今日可以说他们是设了天罗地网来围捕他的，可是最后，他硬是全身而退了。
崔老爷缕着胡须，神色凝重的摇摇头，“苏家算计崔家的事情，只怕要不了了之了。”
“凭什么。”崔英不甘心。
崔风坐在一旁没说话，但是越来越凝重的神色昭示着他此时的心情。
“凭他技高一筹。”崔烨冷声说道，“当年若不是他突然坠马，伤了腿，只怕现在他的成就不容小觑。”
“他确实是有才，可一个人如果把真本事用在正经地方，于国于家都是好事，可如果他用到了旁门左道上，老夫宁愿他是个平庸的。”
很快，小厮再一次送来最新消息，如老爷子所料，衙门那边退堂了，此案只抓了王大善，苏家在一次的事情里，有惊无险，完美脱身。
晚上祁君洐来接沈音音，两人坐马车回府的路上，沈音音有些担心的说道，“经过今日的事情，苏家与崔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崔家是君子门第，若是苏家光明正大的与崔家对峙，崔家或许不怕，可是苏家显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担心表姐这样的事情会再发生。”
祁君洐拉过她的手，安慰道，“你担心的这些，外祖父肯定已经想到了，你就放心吧，就算苏家手段了得，可京都城也不是他们说了算。
想杀一个人，或许简单，可是杀了人之后要如何遮掩？
杀人之后的代价，他们能不能承受得住？
苏家人比你想象的聪明，他们不会轻易向崔家动手的。”
比起这些，祁君洐更担心苏家二老爷现在的处境，毕竟，今日苏家的不少线索都是他提供的，以苏陵春的聪慧，只怕很快就会查到他身上。
“大老爷发了好大的脾气，现在正在前院抓奸细，二老爷，万一……”
小厮害怕的跪在床边，一脸担心。
二老爷没想到苏陵春这般有本事，他与祁君洐以及崔家联手都没有弄死他。
不过，他这个侄子对自己也是真够狠，听小厮说，他身上的伤，只要再偏一寸，就是神仙在世也救不活他了。
“你慌什么？我们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而且老夫为了他们大房已经家破人亡了，就算他们知道了此事，还能杀了我不成？”
二老爷毫不在意的拽起小厮，“我想吃肉了，你去厨房给我弄点。”
前厅
管家把有可能涉及到此事的下人都打了，但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渐渐的，苏老爷察觉到了不对劲。
“把门房那边递来的册子拿过来给我看看。”
管家亲自把册子递过去，苏老爷子快速翻找这几日进出过的名单，几天的名单对比下来，他很快就确定了心中猜测。
啪。
苏老爷合上册子，黑着脸把册子放到桌上，然后摆摆手，示意管家把人都带下去。
苏夫人见状，立马不干了，“老爷，还没查到内贼，你怎么能把他们都放了？”
“此事老夫心中有数。”
苏老爷屏退下人，一个人去了二房院子。
苏夫人对此，气愤不已，“二老爷活的好好的，有什么可看的，倒是我的春儿，都快死了，也不见老爷心疼半分，我可怜的儿啊。”
苏陵辞被他哭的头疼，正准备找借口出去透口气时，床上的人醒了。
“娘。”
苏夫人听到苏陵春的声音，顿时忘了哭泣，一把拉过他的手，开心又担心的看着他，“哎，娘在呢，你这孩子，就是做戏而已，何必把自己伤的这样重，你可知道，那刀再偏一点点，你就没了。”
苏夫人说起这个，又哭了起来。
苏陵辞见状，赶紧和大哥说起正事。
“大哥，你说到底是谁出卖了咱们？”
苏陵春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抬头扫了一眼屋子四周，见父亲没有在后，眼底划过一抹失望。
“父亲还没从衙门回来吗？”
“父亲得知大哥出事后就回来了，也审问了家里的仆人，不过最后什么都没问出来，父亲大概是有些心烦意乱这会去找二叔说话去了。”
父亲这个时候去找二叔？
自那件事情之后，父亲和二叔就生了嫌隙，这段时间父亲都没有去看过二叔，为何偏偏今日父亲去找了二叔？
“辞儿，父亲在去找二叔之前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快点仔细和我说一说。”
苏陵辞不知道大哥想问什么，习惯性他问什么说什么。
“你说，父亲看了门房送上来的册子？”
苏陵春想到什么，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杀意。
“二弟真是好胃口。”
苏老爷进来时，小厮正在伺候二老爷用膳，桌上放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个猪肘子，眼下猪肘子还剩下一半，二老爷吃的开心，嘴角的笑意都抑制不住。
但是这一切在苏老爷进来后就结束了。
“大哥这会过来，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个吧。”
二老爷摆摆手，让小厮退下，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后，苏老爷变了脸色，“为什么要这么做？”
二老爷只愣了一下，就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了，随后笑着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这么做？毕竟，我现在是个废人，而你，夫妻和睦，儿孙满堂。”
“你……”
苏老爷明明很生气，可是在看到亲弟弟动弹不得，只能逞口舌之快之后，满腔愤怒，又舍不得发泄了。
“容儿的事情是他咎由自取，弟妹的事情就是一个意外……”
“大哥可真是会为自己找借口。”二老爷冷笑着打断他的话，“算了，既然大哥觉得自己没错，那就没错吧，大哥今天如果是来杀我的，你现在可以动手了。”
二老爷说着，闭上了眼睛。
苏老爷看着他这张熟悉的脸，满心酸涩。
他们小时候，苏家的日子并不好过，母亲身子还不好，从小到大，都是他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二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对这个二弟的感情，苏老爷觉得比对他两个儿子的感情都深。
从前他一直以为，他们可以就这么兄友弟恭一辈子。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
“大哥还记得，母亲去世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她的吗？”
母亲去世那一年，他已经八岁，记事了，自然记得。
“这些年，我自认为对你不薄。”苏老爷叹息。
二老爷闻言，又笑出声，“大哥这么说，应该是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
“也是，人长大之后，确定不能和小时候一样，可是大哥，你得知道，是你让我从商辅助你的，可是为什么最后嫌弃我没用的还是你？
这些年，你们大房花着我们二房银子的时候，怎么没有不满，为何你们蒸蒸日上的时候，就开始计较了？
大哥，到底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
“你说，我家破人亡是我咎由自取，不应该恨。
那你呢，就算今天的事情有我的手笔在里面，你的大儿子如果是个清清白白的，我做什么重要吗？”
“你……”
苏老爷眼底闪过一抹不悦。
二老爷瞧见后，笑的更大声了，“伪君子，真想让外面那些人看看你们的真面目。”
苏老爷被他气的几次失控，于是起身警告道，“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这一次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
若是你再做伤害苏家的事情，我会亲手解决了你。”
苏老爷说完，转身离开，二老爷看着屋顶，笑着笑着，眼泪流了出来。
小厮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于是赶紧拿着帕子给他擦眼泪。
“小时候真好啊，人为什么要长大呢？”
二老爷在睡着之前，反反复复的说着这样的话。
小厮跪在一旁，沉默不语。
苏老爷回去后得知苏陵春已经醒了，立刻去了他的院子，此时苏夫人和苏陵辞已经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下人在伺候。
“你们都出去吧。”
下人离开后，苏老爷去了床边。
“父亲。”苏陵春想要起身行礼，苏老爷赶紧扶住她，“无需多礼，身子要紧。”
苏陵春重新躺下后，看向他，“爹，真的是二叔吗？”
苏老爷愣了一下，随后苦笑着点点头，“爹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有句话你二叔说的没错，二房的事情，我们亏欠了他，他心里有气，我们得多体谅他。”
苏陵春眼底闪过一抹不赞同，面上却沉默不语。
“爹知道你不赞同，但一家人，若是事事计较的这般清楚，这日子也就没办法过了，而且，爹已经警告过他了，没有下一次了。”
“二叔答应了？”苏陵春觉得二叔不会轻易妥协的。
苏老爷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说道，“他答不答应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只能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