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身后的男人,见他迟迟不说话,甚至还有护着锦瑟的意思后,眼底一片死寂。
绕是她一个内宅之人都知道,北境与他们,不共戴天。
与祁家更是死敌。
祁楚怀可是侯府的孙子,侯爷从小就告诉过他祁家的这一段过往的。
他怎么可以……
“你早就知道?”老夫人想到什么,不敢置信的看向男子。
中年男人心虚的低下头,老夫人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糊涂啊,你也是祁家的子孙,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等你死后,有什么颜面去见祁家的列祖列宗?”
“我的孙子都要没了,我如何还想得了这么做?”
男人苦笑,“你口口声声侯府有你,我们的孙子一定可以过得顺遂,可是现在如何?”
“是你先骗了我,我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
“那你也不能……”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锦瑟打断他们的话,“行了,如果你们真的想救祁楚怀,那就按照我说的去做,祁楚怀落到我手里,或许会受一点苦,但是如果他落到旁人手里,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老夫人与男人对视一眼后,老夫人不情不愿拿过瓷瓶离开。
“老夫人去了大牢?”
祁君洐得知此事后,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与不屑。
她明知道此行的后果,却还是要回来,可见祁楚怀对他真的很重要。
不过,她真的很好奇,一个要杀她儿子的人,到底有多重要,以至于让他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
从小到大,每一次遇到危险,她都躲得远远的,然后让他和父亲站出来挡着,这是第一次,她主动站出来,却是为了一个要杀他的人。
可笑……至极。
“侯爷可还记得锦瑟之前说的那句话?”
当时,不止锦瑟听到了,祁君洐也听到了,但是当时他只是愣了一下,便开始思量其他的事情,并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现在听沈音音重新提起,他这才仔细思量其中的不对劲。
“你的意思是……”
祁君洐稍微思量之后,便否认了这个猜测,“我是母亲生的,这件事情侯府的老人都知道。”
“而且从我有记忆以来,母亲就在我身边,这些年来,她虽然对我没有对祁秋怡那般处处贴心,却也还算关心……”
“那为什么锦瑟说那番话的时候,母亲的脸色哪般难看,侯爷我不是小人之心,我就是觉得,此事不正常。”
“再加上老夫人对祁楚怀的态度,这就让我越发的觉得,这其中是有猫腻的。”
祁君洐何尝不知道这些,可是比起这个怀疑,他更愿意相信老夫人只是疼爱祁楚怀,所以才会……
“侯爷,有人进入大牢了。”
黄昏时分,天色还没有彻底暗下来,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取祁楚怀的人头了,看来,祁楚怀的命比他想象的要重要。
“去告诉他一声,今晚,只有我能护着他。”
长信为难,“世子想见少夫人。”
祁楚怀要见她?沈音音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但是很快又说,“好,我去见他。”
“不行。”
祁君洐有些担心的阻止道,“他现在是穷途末路,我担心你过去之后他会对你做什么事情。”
沈音音也猜到了祁楚怀的目的,不过……不过去看看,怎么知道祁楚怀有没有这个胆子,毕竟如今这个局面,对他十分不利。
除非他真的想死,否则,眼下他就算是在生气,也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的。
另外,他们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线索,不过去听听,如何听得到?
祁君洐见她坚持,犹豫之后拉过她的手,“好,我陪你一块去。”
祁君洐和沈音音来到大牢的时候冲天的血腥味以及一地的尸体都还没来及的收尸,绕是祁君洐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眼下瞧见,依旧眉头紧皱。
沈音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恶心的差点吐出来。
“没事吧。”
祁君洐看出他的难受后,准备让她出去等着,沈音音抢先一步开口,“咱们进去吧。”
沈音音不想就这么打退堂鼓。
于是强忍着不适,去了祁楚怀的牢房前,此时的祁楚怀,虽然正襟危坐,可惨白的脸色,凝重的呼吸,都在彰显着他的畏惧。
沈音音看着这样的他,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两世来他居高临下的模样。
与如今比,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上一世,为什么祁楚怀就能那样幸福。
这一世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可她就落了这样的下场。
“你来了?”
祁楚怀冷笑着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金童玉女,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
“父亲还真是疼爱母亲,连来见儿子,都要紧紧跟着。”
“父亲放心,我不会杀她的。”
“毕竟,我想活着。”
祁楚怀犹如丧家犬一般,苦苦挣扎,想要活下来。
若是从前有人与他说,有朝一日,他会落得这个下场,他肯定不会相信。
虽然父亲对她一直冷淡,可父亲只有他一个儿子,他又是世子,将来侯府必定是他的。
所以他嚣张跋扈,眼高于顶,甚至觉得一切都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自然就瞧不上沈音音这个小户之女。
再加上锦瑟比她乖巧,听话,长的也是他喜欢的模样。
他钟情与他,也正常。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要退亲,但是父亲说什么都不肯,还说,这是先皇赐婚,他不得不从。
笑话,他可是侯府世子。
尊贵无双。
他凭什么连自己想要娶谁,不娶谁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得主。
父亲不同意,他就自己想办法。
父亲说,他不能退亲,那沈音音主动说退亲不就好了?
于是他设计了沈音音,差一点得逞……
关键时刻,被父亲发现,还被带回去责罚了一番。
最重要的是,沈音音不嫁给他了,要嫁给父亲。
一开始,他还狠得意,觉得终于甩开了这个女人,但是很快有人告诉她,如果父亲成亲,他就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他这个养子可就不一定能做侯府的主子了。
他在侯府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做上侯爷的位置。
如今,因为他的任性,这一切都要变了。
他怎么肯,怎么甘心。
所以他想着入朝为官,让父亲看到他的本事,也想办法算计他们夫妻,让他们离心。
最好永远都不要有自己的孩子。
他一开始想过下绝子药的。
可惜,被他们识破了。
原以为,沈音音就是一个蠢货,对付他,会很轻松。
谁知道,她居然那么难缠。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最后连自己都赔进去了。
刺杀父亲之前,他早就想好了后果,不成功,便成仁。
但这是最坏的结果,祖母哪般疼爱她,定然不会真的看着她去死的。
可惜,他又一次错了。
祖母到现在都没出现。
应该是……不会过来了。
他不想死,在看到那么多的杀手过来杀她的时候,他越发的坚定了心中所想。
而他更清楚,现在能救她的,只剩下父亲一个人。
于是他想了个办法,让她过来。
没错,从一开始,他想见的就只是祁君洐。
让沈音音过来,不过是知道,他这么说,父亲必定会跟过来罢了。
“如果我没有算计你,你会嫁给我吗?”
祁楚怀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若是上一世,她嫁了,但是从重生回来的那一日开始,就注定,她绝对不会嫁给他。
不过这些话,她并不会告诉祁楚怀。
“过去的事情,又何必纠结。”
祁君洐提醒他,“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父亲,是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祁楚怀突然笑起来,“父亲过来的时候,虽然隐蔽,但是外面的杀手不可能一点警觉都没有。”
“只要父亲不出去,他们就不会进来。”
“你说,我拖延一个晚上不让你们出去,他们明日还会再来吗?”
原来,祁楚怀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过,他的希冀要落空的了。
“会。”
祁君洐十分肯定的告诉她,“现在外面至少有六伙人想要你的性命。”
“刚刚死去的人不算。”
“再者,本侯不可能一晚上不出去。”
“等我一走,这些人必定会第一时间冲出来取你性命。”
祁楚怀虽然早就猜到有人会杀她,但是他没想到想要杀她的人居然这么多。
“父亲当真要赶尽杀绝。”
“是你先要赶尽杀绝的。”
祁君洐提醒他,“从小我便告诉你,北境与我祁家,势不两立,但是你为了一己之私,居然与他们勾结……”
“即便你不杀我,你也活不成。”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祁楚怀苦笑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与北境人有来往的。”
“剿匪。”
这么久之前。
祁楚怀倒吸一口气。
“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非要把我抓到大牢的原因?”
“算是吧。”
他自然还有另外的目的,但是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你想知道什么?”
祁楚怀见躲不过,他自己又想活,便只能妥协。
不过,他的消息也不是白给的。
他必须要平安的离开这里,离开京都城……
“你知道的一切。”
祁君洐只字不提救他的事情,这让祁楚怀十分不满。
“父亲该不会以为,你什么都不许诺,我便会把知道的说出来吧。”
“我会留下你的性命。”
这是祁君洐的底线。
而且,是暂时。
等北境探子被抓之后,他还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父亲还真是公正无私。”
“可惜,你只是对我。对你的夫人,你向来是大度的很。”
“还有姑姑,我听说你想要让他去京郊的山上做姑子,我姑姑虽然不再年轻,可美貌还在。”
“我这个做侄子的可舍不得。”
“所以我就替父亲,给她找了一个好去处。”
祁君洐和沈音音都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不对劲,祁君洐抢先一步开口,“你对你姑姑做了什么?”
“父亲原来这么在乎姑姑啊。我还以为,你的眼里只有你这个夫人呢。”
“我再说一遍,你到底对你姑姑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