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天的时候，京都城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祁君洐站在屋檐下，眉头紧皱。
“是长生道的人把线索遮掩起来的。”
长生道是江湖第一情报组织，只要是他们插手的事情，旁人就休想查到一丝蛛丝马迹。不过这两年他们已经很少接官宦人家的生意了。
就是上一次他找他们……
“可查到谢无昭的落脚点了？”
长庚点点头。
半个时辰后，芳菲阁二楼包厢里，祁君洐与谢无昭面对面而坐，谢无昭怀里抱着一名美人，两人旁若无人的调情，嬉笑，祁君洐把玩着茶杯耐心等待。
大概是谢无昭觉得无趣，打发走了美人后，打趣道，“这个时辰，侯爷不在府里软玉在怀，来这里做什么？”
“你知道本侯过来的目的。”
谢无昭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后笑道，“侯爷知道长生道的规矩，还请侯爷莫要坏了规矩。”
“可是本侯同样警告过你，莫要招惹上本侯，否则……本侯不介意把长生道赶出京都城。”
谢无昭一副担忧但又有些激动的模样，见祁君洐依旧神色平静后，无聊的放下了茶杯，“听说你娶了夫人，还极其在意，本门主就想过来瞧瞧是什么模样。
谁知道刚入京就遇到了闹鬼的趣事，于是本门主无聊就瞧了瞧，谁知道还瞧出这么多的乐子。
侯爷，旁人不清楚你的性子，但本门主与你从小相识，你在乎不在乎一个人，没有人比本门主更清楚。”
祁君洐眼底闪过一抹阴鸷，“谢无昭，你既然了解本侯，那你也应该知道，本侯不想说的事情，即便是你也无能为力的。”
祁君洐耐心全无，站起身，“本侯并不在意你今日要帮谁，本侯今日过来是想提醒你，京都城的水比你想的要深，如今热闹你也瞧的差不多了，赶紧滚吧。”
一阵寒风吹过，房门咣铛作响。
谢无昭看着空荡的门口，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他费尽心思才回来的，又怎么可能轻易离开。
客栈楼下，长信见祁君洐出来，立刻上前。
雪下大了，漫天白雪，纷扬而下，不一会四周便成了白茫茫的。
“派人盯着他。”
一夜好眠，吃了早饭后，沈音音带着白芷去了沈家。
此时，白氏正在劝说沈思思去侯府一趟。
沈思思在大牢待过一日的事情现在京都城人尽皆知，说什么的都有，她们母女身份本来就特殊，白氏担心再这么闹下去女儿连寻常门户都嫁进去。
所以思来想去，打算找沈音音帮忙。
那日沈音音也在，侯爷可以帮她挽回名声，自然也可以帮她的女儿。
至于沈音音会不会同意，白氏没考虑过，毕竟有沈恒在，她同不同意不重要。
可谁知道沈思思说什么都不肯，“娘，我不去，沈音音现在可不好说话，我可不想低声下气后还求不来想要的。”
“你还没试呢……”
“夫人，大小姐来了。”
白氏眼前一亮，顾不上思量沈音音为何这个时候过来，拉着沈思思去了前厅，此时沈音音已经到了，这会正在喝茶。
见她们母女进来也没有起身。
见状，白氏有些不满。沈思思先一步开口，“姐姐，就算你现在是侯夫人了，这回家之后也不能对长辈无礼吧。”
长辈？
一个无名无份的贱人罢了。从前她蠢，被她们母女戏耍，如今她已经知道她们是什么货色了，若是还顺着她们的心思，那她就是真的蠢了。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回怼，抬头看向白芷，白芷拿着账本去了白夫人跟前。
白夫人抓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那日在公堂之上，你承认了你和王管事做的勾当，如今我已经让人把亏空的银子数目整理出来了，你看下，若是没什么问题就把银子給我吧。”
她居然是来要银子的？
白氏这两日光顾着操心沈思思的婚事了，全然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眼下看到账本最后面那一串数目，直接红了眼。
“大小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去拿些大小姐喜欢吃的果子，糕点来。”
白夫人想要转移话题，沈音音直接挑破，“眼下京都城的人都在议论妹妹坐过大牢，若是让他们知道，她的生母还私吞了当家母女的庄子产出，你说妹妹这亲事还怎么谈？
我听说眼下給妹妹说的亲事已经是六品小官了，若是此事传出去，妹妹只怕要嫁给守城门的兵卒了。
妹妹嫁给谁我是无所谓，可妹妹先前那个未婚夫……”
白夫人忍无可忍，打断她的话，“音音，你们是亲姐妹。”
“我娘只生了我一个。”沈音音提醒她，“而你也只是留在沈家伺候我爹的下人罢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娘。”沈思思气愤不已，“爹最爱的就是我娘，若说谁才是那个抢人夫君的坏女人……”
“爱？”沈音音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出声，“妹妹急性怎么这么差，前几日为了你母亲如果求我的，你忘了？
若是我爹对她真的情深不寿，需要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奔波？”
沈思思原以为有些话她不说，沈音音不会知道，没想到它不仅知道，还如此清楚。
就像是被人扯了衣服，又羞耻又无力。
“我没有这么多银子。”白氏看到这里，如果还看不出沈音音今非昔比，她就白活了，虽然心疼银子，可与女儿的前途相比，这些也就不重要了。
“有多少先还多少，剩下的……可以用其他东西抵债。”
白氏拿走母亲的东西已经还的差不多了，她今日过来，看似要账，实则是为了另外一桩旧事。
“邱嬷嬷，在那里？”
邱嬷嬷是母亲的奶娘，母亲去世没多久她就离开了沈家，她曾经问过沈恒，沈恒说她年纪大了，回家养老了。
可昨日她好像看到了她。
只是匆忙一别就没了踪影。
直觉告诉她，来沈家或许可以找到答案。
“她都离开许久了，大小姐怎么突然提起她了。”白氏试探的问道。
沈音音笑而不语。
白氏见状心生不安。
“此事是老爷处理的，我那里知道。”
“你会知道的。”沈音音起身，“我給你一日的时间，明天这个时候如果你查不出邱嬷嬷的下落，我就把这个账本公之于众。”
沈音音离开后，白氏气的坐在桌前许久没有起身，也没有说一句话。
当年，她觉得就是一个小丫头，左右翻不了天，这才把他留下的，如果早知道……
“娘，你赶紧去找爹问问邱嬷嬷的下落，我不想嫁给守城门的兵卒子。”沈思思一直心高气傲，从前连温家那样的门第都看不上，又怎么可能愿意嫁给一个兵卒子。
可她更不愿意一辈子嫁不出去。
所以思来想去，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按照沈音音的要求去做，只要她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然后由父亲出面，让她帮她一把，说不定她还能嫁一个不错的人家。
沈音音不知道她的心思，或许就算知道也不会搭理。
毕竟，上一世她是因为她的算计才落得那般凄惨下场的。这一世她更是算计了她两次。
如今她没有主动对她下手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还想让她帮她得偿所愿？别做梦了。
“白芷，你去找京都城的包打听，帮我查一下邱嬷嬷的住处。”
马车快要到侯府的时候，沈音音让车夫停下。
“夫人不是让白夫人询问老爷了吗？”
白夫人这个虽然精明，却十分疼爱沈思思，所以此事她肯定会上心的。
沈音音却摇头道，“如果让父亲知道我已经知道邱嬷嬷在京都城，只怕她性命堪忧。”
什么？
“那夫人做什么还要让白夫人去询问老爷？”
这不是故意递刀子給老爷吗？
“如果我不这么做，又怎么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证明我的猜测？”
所以夫人是想……
“奴婢这就去找包打听。”
白芷离开后，车夫赶着马车回了侯府，一进门祁秋怡就怒气冲冲迎上前，伸手准备打人，沈音音察觉后闪身躲开。
祁秋怡却因为用的力道太大，摔在了地上。
“沈音音，你居然敢躲。”
“妹妹，你这般生气可是要出门？不是我说你，就你现在的名声还是别出去自找气受的好。”沈音音装作不知道她的怒意从何而来，好心去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少假惺惺了，也不知道我大哥那般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被你給骗的团团转。”
“那证明我比你大哥还要聪明。”沈音音厚脸皮的夸赞了自己一番，“我正要去母亲那边，妹妹可要同去。”
“母亲才不想见你。你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我祁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娶了你这么一个扫把星。”
“妹妹慎言，我和侯府的这门婚事可是陛下钦赐，妹妹这般不满，可是在不满陛下？”沈音音冷笑着看向她，“我不过是丢了家里的人，外面的人盯多说几日，可妹妹这番话一旦传出去，祁家满门都要被你害死。”
祁秋怡后知后觉回过神，害怕又不甘心，张口又要骂人的时候，这时小厮进来说到，“少夫人，不好了，苏家二夫人被无罪释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