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君洐沉默不语,任由老夫人谩骂。
“我如此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在你心里却比不上你刚过门的夫人,祁君洐,你对得起我的十月怀胎,对得起我辛辛苦苦的教导吗?”
有些话,祁君洐原本不想说的。
但是老夫人每一次都拿生养之恩逼他。
其他事情,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沈音音是他想要用性命去维护的人。
别说旁人,就是他自己也舍不得伤害她半分。
“母亲生养我一场,我一直铭记于心,也会好生报答,但一码归一码。”
“还是母亲为了你口中的生养之恩,便要儿子一辈子孤寡?”
老夫人张口就想说他已经有了世子,有没有夫人,之后有没有孩子已经不重要……
话到嘴边,看着祁君洐冷漠的神色,她又把那些话咽了回去。
自从祁君洐成了亲,最近的心思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她担心再反着他的心思来,他会连她这个母亲也不认。
于是退而求其次,“你是我生的,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好的。”
“罢了,既然你这么喜欢她,又已经把人带回来了,那就留下吧。”
“不过洐儿,沈家已经落魄,虽说我祁家从来不依靠任何裙带关系,可如今的沈家,日后只能给你带来麻烦。”
“母亲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些,可这是事实,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老夫人一脸为祁君洐好的模样。
祁君洐笑着摇摇头,“这就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那行吧。”
老夫人松口,顿了顿,又说,“王嬷嬷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杀人偿命。”
祁君洐收敛笑意,沉声说道,“儿子知道母亲与王嬷嬷关系斐然,可是国有国法,王嬷嬷触犯了国法,那就必须付出代价。”
说到这里,祁君洐漆黑的双眸里闪过一抹阴鸷。
“王嬷嬷跟在母亲身边这些年,仗着母亲的信任,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母亲已经多少知道一些。”
“本侯没有让人深挖王嬷嬷做过的事情,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本侯还听说,王嬷嬷的儿媳妇已经怀孕。”
有些话,点到为止。
老夫人也听出了祁君洐话里的意思,于是叹了一口气。
她看似为难与不忍,实则已经想好了如何对付王嬷嬷。
“派人盯着一些鹤松堂的人。”
离开鹤松堂后,祁君洐扭头看了一眼偌大的庭院,随后转身离开。
此时,锦瑟也得知沈音音回侯府的事情了,比起老夫人的大动干戈,她就显得冷静了不少。
毕竟,在侯府,她就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妾侍,她说什么根本不重要,也没有人会去听。
再者,她刚刚想到了一个极好的办法。
“来人,去厨房端一碗参汤过来,本姨娘要去夫人院子请罪。”
月亮爬上树梢时,白芷让人端了晚饭过来。
沈音音见祁君洐迟迟未归,有些担心,“派人去鹤松堂外面瞧瞧,若是侯爷那边有什么事情,立刻派人来传话。”
白芷刚出门,就看到锦瑟端着托盘,带着下人走了过来。
白芷警惕的看向她,“锦瑟姨娘怎么过来了。”
锦瑟看也没有看她,来到门口后,直接跪在地上,红着眼眶哭诉道,“母亲,那天世子去送休书是母亲的意思。”
“侯爷不肯做那忘恩负义之人,母亲又不依不饶,世子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
“所以世子才决定替人跑腿。”
“谁知道父亲非但不感激世子的一片孝心,反而还被父亲抓进了大牢。”
“如今母亲能回来,妾身十分开心。”
“母亲,求求你看在世子一片孝心的份上,就原谅他吧。”
锦瑟口中说的是原谅,但真正的意思是让沈音音劝说祁君洐放了祁楚怀。
还把他说成了无辜之人。
她真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任由她说黑便是黑,说白就是白?
说起来,她自从进入永宁侯府到现在,她好像还没有和这个锦瑟姨娘有过什么交集。
上一世,祁楚怀为了她,毁了她的一生。
虽然那件事情不是她的错,可她确实是这其中的重要原因。
所以不管那件事情到底是不是她的错,她都没办法像对待寻常人一般对待她。
可笑的是,她却觉得她的视而不见是软弱可欺。
她应该是故意趁着君墨夜不在,这才过来寻她的吧。
可惜,这一趟要让他失望了。
“孝心?锦瑟姨娘,那日他去大牢给我送休书,究竟是孝心,还是想要看我笑话,你应该很清楚。”
“我与他之间的过节,你应该也知道。”
“可我就弄不明白了,你既然什么都知道,又为何还要来找我。”
“你是从哪来觉得,我是一个不记仇之人?”
沈音音笑眼盈盈的看着锦瑟,说的她哑口无言。
沈音音像是没有看到她的窘迫一般,继续说道,“至于你说他是被冤枉的,是侯爷想要公报私仇。”
“这样的话,你怎么不去与侯爷说。”
“毕竟,他是当事人,如果你与他说,或许还可以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和我说这些,我什么都不知道,也回答不了你。”
沈音音说完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本夫人要用膳了,你应该也不想和本夫人坐在一块吃饭吧。”
“你说的,本夫人都已经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哦,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本夫人就当没有听到。”
“若是你真的觉得这一切都是侯爷的错那你就去找他。”
“侯爷这个人,公私分明,不会因为你的无知就对你做什么的。”
沈音音最后用无知来形容锦瑟刚才的看法。
锦瑟气的满心苦涩,可是却不敢说半个反驳的字。
“妾身知错了,妾身日后再也不说那些话了。”
锦瑟委屈巴巴站起身,“只是母亲,在你没有嫁进来之前,世子风评极好,可母亲嫁进来才多久,世子都要前途尽毁了。”
“不知情的或许以为这些事情都是世子咎由自取。”
“可若是有些一知半解的,他们会不会觉得世子落得如今这个地步,与母亲有什么关系呢。”
沈音音眯眼。
她没想到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锦瑟还敢这般肆无忌惮的内涵她。
她与祁楚怀,果然是真爱啊。
可凭什么他们的真爱要旁人付出代价。
“母亲喜怒,妾身只是说了几许外人会说的实话吧了。”
“若是母亲不喜欢,妾身不说就是。”
锦瑟原本等着沈音音发火也好,斥责她也好。
如此以来,她就可以有理由做接下来的事情,谁知道,沈音音看着她,神色平静,仿佛刚才她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弄的锦瑟像吞了一口苍蝇,吐不出来,咽下去又恶心。
“怎么还不走,真的想留下来用膳?”
过了好一会后,锦瑟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沈音音没了耐心。
锦瑟几乎是被赶出去的。
回兰苑的路上,锦瑟差点撕碎手里的帕子。
“小姐,少夫人不接你的话茬,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护卫出来,询问锦瑟接下来的事情。
锦瑟去的时候是报了必胜的决心的。
现在落的这个下场,锦瑟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再等等。”
祁君洐太聪明,也太很辣,她担心一旦露出神秘破绽,她身边所剩无几的人手雪上加霜。
至于祁楚怀,她其实没那么想救。
她之所以走这一趟,一是想让侯府的人知道,她在意祁楚怀。
最重要的是,她想利用沈音音。
只可惜,沈音音没有上钩。
“今晚去一趟大牢。”
祁楚怀安静了几日,若是再不弄出点什么动静,只怕祁君洐他们要忘了她的存在了。
为了她还能继续呆在侯府,她要好好的利用好祁楚怀。
锦瑟离开没多久,祁君洐就回来了。
沈音音把刚才的事情与他说了一下,祁君洐得知锦瑟过来这一趟的用意后,眉头紧皱。
“不必理会她。”
“这一次的事情,祁楚怀做的太过分了,就是本侯,也护不住他。”
更何况,祁君洐并不想护着他。
这些是后话,祁君洐也不想让沈音音知道。
“我并不在意锦瑟的挑衅,我只是觉得,她来的这一趟有些莫名其妙。”
“看似是故意的,专门来认错,想要让我们救祁楚怀。”
“可是当我质疑了她的说辞后,她却没有再坚持。”
“侯爷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祁君洐每日都要审问犯人,自然知道沈音音这句话的意思。
再者,她早就怀疑锦瑟的身份,而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也在证明她的怀疑是对的。
“锦瑟这个人,不能再继续留下去了。”
“这几日,你想个办法把她送出去吧。”
沈音音也是这个意思,见祁君洐主动提此事,她便应下了。
“祁楚怀那边,你真的会按照律法走吗?”
沈音音试探。
毕竟祁楚怀是她名义上的养子。
而锦瑟刚才那番话,让她不得不多想一些。
“别担心,不管他最后如何,都是他咎由自取。”
祁君洐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拿过筷子,递给她,“赶紧吃饭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