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躺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的张威，卢佳琪也很懵。
自己都没想明白，刚才怎么会下手——其实是下脚——那么狠。
她打小跟着爷爷练“巴子拳”，还拜了青城山一位老道长为师，练过好几年“八段锦”。
没有违反科学的、修出什么暗劲、化劲，拳脚却比一般人重许多。
卢佳琪此时、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程实果断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种情况，他不可能还装得下去。
演戏演全套——他爬起来后，不断揉着后脑勺。
所有人都很慌，只有他很冷静。
就这一会儿，他已经想好了怎么应对。
“你没事儿吧？”
卢佳琪慌乱之下，却还没忘记关心程实。
“头有些晕，还想吐，不过还能忍……”
程实故意说得挺大声，保证在场同学都能听到，接着摆手。
“先把张威送医院。”
边说边招呼在场同学过来帮忙。
大学生们还是挺有同理心的，很快就有好几个小伙过来搭手。
程实挑了两个最壮的，让他们把张威搀扶着、就往校外走。
大概二十分钟后，众人把半昏迷状态的张威、送到了附近省医院的急诊科。
急诊科老师详细了解情况后，立马开了做颅脑CT的单子。
程实立刻就去排队缴费，又十来分钟，张威被推进了CT室。
“程实，我……我是不是闯大祸了？”
卢佳琪开始害怕了。
要张威真被踢出什么大毛病，她大学肯定读不成了，甚至还要承担刑事责任。
“先等CT报告出来，现在瞎想没用。”
程实柔声安慰着。
这姑娘踢张威那一脚，确实冲动，但她归根结底是为了自己。
程实不可能不管她。
已经做好了最坏预案，哪怕卢佳琪把张威踢成植物人，他也会尽全力兜着。
大不了砸锅卖铁。
两百万搞不定就出五百万，五百万不行就八百万……
只要拿到张威父母的谅解书，就不会真的去坐牢。
当然这是最坏情况。
送张威到医院的路上，这家伙已经半清醒了，植物人的概率极小。
只要没伤到脑干，那就是个脑震荡。
听着唬人，其实连刑事上的轻伤都不算。
至于学校那边——
程实第一时间就把张威带到医院了，他相信当时在场的那些个大一新生，不会把事情捅给校方的——他们没有那个渠道。
唯一有渠道的范敏，此时就在程实边上。
程实专门把她叫上一起的，一直盯着她呢。
学校那边，大概率能瞒过去。
……
程实拿到CT报告后，立马去找医生看了，跟医生交流一阵后，他大大舒了口气。
张威颅内没有任何实质性损伤。
那就是个脑震荡呗。
卢佳琪又害怕又自责。
在她的认知中，脑震荡已经是非常严重的情况。
此时在病房照顾张威的范敏走了过来，跟程实说，张威已经醒了，叫程实把手机还给他，还嚷嚷着要告学校，要卢佳琪好看。
至于张威的手机为什么在程实手中——程实多狗啊，送张威进CT室时，不动声色的、就把手机给他拿了。
听着范敏的话，卢佳琪脸色又发白了。
虽说张威没什么大问题，她不必承担刑事责任。
但学校这关、同样难过。
“交给我。”
程实拍了拍卢佳琪的肩膀，接着看向范敏。
“范部长，这是张威的手机，你帮我还给他。顺便跟他说一声，卢佳琪是打了他，不过他不也打了我？”
“他是脑震荡，我也是脑震荡啊，这事儿要捅给了学校，卢佳琪会背处分，他也讨不了好。”
范敏瞪大眼睛：“你也脑震荡？你什么时候脑震荡的？”
“马上——”
程实笑了笑。
转头就跟急诊科的医生说，他现在头晕恶心还想吐，麻烦帮他也开一张CT单子，不过不用走急诊了，太他妈贵了，开正常单就行。
范敏：“……”
喵喵喵，这也行？
她又不傻，哪儿看不出来，程实是想装病。
脑震荡这玩意儿就挺“薛定谔”的。
症状真实存在，照CT却又大概率照不出任何实质性损伤。
医生就算明知道程实是装的，只要程实咬死了，自己存在“脑震荡”症状，医生写病历就必须写上“脑震荡”。
医生听了程实的话，虽然露出一副“你小子挺懂啊、但是老子比你更懂的”的表情，却还是拿起笔，也给程实开了个CT单子。
不然呢？
哪怕这小子百分之九十九是在装，不也还有百分之一可能是真的么。
他要不给开，出了什么状况，他得担责啊。
再说开个单子，也能给科室创收嘛。
程实拿着单子，屁颠屁颠排队照CT了。
卢佳琪陪同。
陪着程实排队时，她还是有些惴惴。
“程实，张威真的不会告学校么？”
“放心吧，绝对不会，他都大三了，无论是选择找工作还是考研，都需要档案干净。这时背个处分，他脑抽啊，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听程实这么一分析，卢佳琪总算舒了口气。
她再回头去琢磨、程实是如何处理这件突发事件的，越想越觉程实厉害。
太冷静了。
那么短时间，就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在活动教室时，大声说了自己有哪些症状，显然是在为自己也脑震荡了埋伏笔。
赶紧送张威到医院，还把唯一能跟学校领导联系的范敏叫上，基本杜绝了校方知道此事的可能。
送张威去照CT时，不动声色的拿了张威的手机，则把张威清醒后、自己告学校这条路给堵了。
这些细节，事后去分析，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真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有几个能做得到？
寥寥无几。
绝大部分人，都会蒙圈的。
就拿她来说，看着张威倒地抽搐、口吐白沫，魂儿都快没了。
哪里还能保持清醒，去缜密思考，如何善后。
卢佳琪边想着这些，边偷偷打量程实。
显然经过此事，她对程实的滤镜又加重了。
在她的视角中，程实竟是越来越帅。
她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了。
俨然成了从前的她、最瞧不得的那种恋爱脑。
“卢女侠，我可以采访采访你吗——”
程实倒没注意到卢佳琪在偷看他，而且眼睛逐渐在拉丝。
他促狭的问。
“昂，你说……”
“你刚才怎么想的，那一记鞭腿……”
卢佳琪红了脸颊。
“唔……我……我也不知道啊，就是看张威推了你，似乎还想掐你，身体就不受控制了，一脚就踢了过去……”
“哎——女侠，你也太耿直了吧，还好张威抗揍。我刚才都在想，要张威被你踢成了植物人，这事儿又该如何收场……”
“喂，要真出现这种情况，你还会管我吗？”
程实心想老子先前都做好准备倾家荡产了！！！
不过事情既然没坏到这种地步，那就没必要跟卢佳琪说这些了。
“真要这样，我铁定不管你了啊，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程实，你不会的。”
“卢佳琪，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滤镜啊，我真的会。”
“你不会——不会就是不会！”
“为啥？”
“因为……你是个好人。”
“……”
……
程实照完CT后，先去医院旁边的ATM机，取了三千块钱，接着去找张威。
这家伙见到卢佳琪后，反应出乎程实预料。
没有程实想象的那么咬牙切齿，反而带着明显的畏惧。
程实忍俊不禁。
看来卢女侠那一记犀利鞭腿，给张副部长造成的伤害，不只物理层面。
程实直接问他：“想明白了没，还打算告学校么？”
张威先是咬了咬牙，跟程实对视一阵后，却又泄了气。
“小子，算你狠，我认栽了！”
“那我只能说，你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
程实把先前取得三千块钱，塞给了张威。
“给你的汤药费。”
有那么一瞬间，张威想把这钱砸程实脸上。
不过他最终选择了收下。
程实表现得太“社会”了，他是真有些怵。
再者人家一个大一新生，随手就能拿得出三千块钱，能是一般家庭？
搞不好是有什么不可描述的、了不得的背景呢。
他都决定服软了，又何必争这最后一口意气？
见张威收下了钱，程实也松了口气。
这代表着、这事儿就真的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