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音问话的时候，一直扭着头看向房门口。
霍老爷子似乎没有笑够，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看着他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秦晚音心里的愤怒感，瞬间涌上心头。
她瞟了眼状态仍旧没有稳定下来的霍天琛，还是吞下了升起的怒意。
她转过头，紧盯着房门口站着的似人非人的老人，压低嗓音，压着怒意又问了一遍：“霍老先生，你到底想干什么？！”
还没等到霍老爷子的回复，她的手被握住了。
秦晚音一愣，看了过去。
霍天琛抱头的双手已经放了下来，其中一只握住了她的左手。
只是他还没有将自己的脸转过来。
被他握住，秦晚音这才发现，在这间充满了暖气的房间，他的手异常冰冷。
不止是冰冷，他的手像是刚洗过，湿漉漉的。
他出了满手的冷汗。
秦晚音主修专业除了新闻就是心理学，她太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
若不是一个人惊恐、惊慌到了极点，是不可能出冷汗到如此夸张地步的。
想到这里，秦晚音心疼的反握住了男人的手。
“我想干什么？”那个老人终于笑够了，愿意开口说话了。
“你问问他，你问问你老公，我想干什么？”
霍老爷子说话时，脸上因褶皱堆砌出来的笑容并未退却。
他的头顶有一盏明亮的小型水晶吊灯，他的身后是整间豪华别墅的光线。
这些后方传来的光线，侧面照到他的脸上，再配合他那阴森可怖的笑容，秦晚音只感觉后背一阵阵起鸡皮疙瘩。
就在秦晚音还想追问的时候，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别问了，晚音，别问了。”
霍天琛声线依旧低沉好听，只不过秦晚音听得出来，他说话的气息还很虚弱，应该是刚才情绪消耗过大导致。
“他……”霍天琛微微匀了口气息，接着轻声道：“他想……，他想我们死。”
男人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往日游刃有余的洒脱劲，就连不可一世的冰冷感都没有了。
可秦晚音却偏偏听出了刺骨的寒意。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霍天琛：“你是说……他想……？”
霍天琛没有握住秦晚音的那只手，在自己脸上快速拂去泪痕。
随后缓缓转过头来，看着秦晚音。
秦晚音住在霍天琛的山庄时，经常在凌晨去厨房拿夜宵时，碰见忙碌完一天的霍天琛。
最夸张的一次，她见到了在公司住了三天三夜没睡觉的霍天琛。
可她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如此般的倦容，以及颓废。
明明两人下午才分开，明明就几个小时没见面，霍天琛下巴上的胡茬都长了出来。
很狼狈，很……让她看着难受。
可最让她难受的，是两人对视时，霍天琛的眸。
他的双眸与漆黑的房间融为一体，屋外那些大大小小的光源，像是施舍般的打一点到他的眼部。
他的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流过眼泪。
可纵使有眼泪，也没有将他的眸洗清亮一丝一毫。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上位者的锐利，他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了。
如同抑郁症的人眼神会发生变化一样，霍天琛的眼神，也因为刚才的应激而改变了。
霍天琛努力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想要平复自己的气息，告诉秦晚音。
“他不一定真的要我们死，但他一定要折磨我们。”
“因为……他是……”霍天琛说话时在气息的把握上依然有些吃力。
“他是……NPD型人格。”
“NPD就是……”
“我知道。”秦晚音见他说话费力，便打断了他的解释。
只不过听见NPD型人格时，她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学心理学的，怎么会不知道NPD呢？
NPD，一种可以被诊断的精神障碍，俗称自恋型人格障碍。
她在M国心理治疗诊所实习时，他们诊所的心理专家私下聊天时都提及过的，如果不是对方给的够多，他们真的不想接收这种类型的精神障碍患者。
这类NPD患者十分难缠，极端自恋，极端自我陶醉。
没有一点同理心，病人的世界里只有他们自己。
极其独 裁，掌控欲异常强烈，在他们的世界里，他们自己就是皇帝。
无法经营长期的人际关系，不关心他人感受，不尊重他人隐私空间，疑心重。
如果NPD型人格的患者本身智商高，那么他大概率极擅长情感操纵。
今晚，秦晚音观察到了霍老爷子精神状况不对，判断出他或许有非狂躁症的情绪障碍。
可她万万没想到，霍老爷子竟然会是NPD型人格。
在霍天琛告诉她这件事时，她脑海中所有对于今晚霍老爷子的费解，都有了答案。
在NPD人格的世界里，在霍老爷子的世界里，他就是自己的王。
顺者未必昌，但逆者一定亡。
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在他眼里，都是可以虐待的小猫小狗。
而霍老爷子更为特殊，别的NPD患者可能只是假想自己是王者。
可霍老爷子，本身就是可以被称作，站在“王位”上的人。
秦晚音心里又庆幸，又茫然。
庆幸，知道霍老爷子NPD，那么他应该不是想真正的弄死她和霍天琛。
她和霍天琛，起码是安全的。
茫然的是，她更加无法掌控NPD人格的想法，更加无法猜测他的目的。
无法得知，今晚，霍老爷子到底要把她和霍天琛这两只“小猫小狗”虐待到什么程度，才算心满意足。
不过秦晚音也确定了一件事。
霍老爷子今晚说，因为她烫伤了霍明翰，所以也要烫伤她，这件事大概率只是一个“虐待”的借口。
他未必有那么在乎他的外孙。
这或许在未来的岁月里，对霍天琛争夺霍家掌权人是件好事。
正如外界所说，霍老爷子不喜欢霍天琛，因为他是私生子。
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但霍老爷子也未必喜欢那些名正言顺的孩子。
就在秦晚音思考怎么“突出重围”时，霍天琛紧紧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