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宝问啥都答不上来:“奶若是好奇,去问问娘就行啦,我忙着呢。”
他哧溜一下就没影了。
杨老婆子气得不行。
她若敢问汤楚楚,还会拉住杨小宝问情况?
之前还在一个锅里吃着饭时,狗儿娘悄悄拿好东西给汤家。
她知道后,质问她,结果那混不吝比她更有理呢。
她做为汤楚楚的婆母,居然还没一个做儿媳妇的有气势。
再之后,她都懒得管她了。
跟汤家闹掰才好呢。
这样老三一家也才更好过。
汤家此次上门低头,三儿媳若是心一软,接着又拿好东西给汤家咋办?
杨老婆子陷入了无尽的忧愁之中。
杨老爷子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道:“以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咱就别去操心了。
以后还没发生的事儿,咱也没法预料,既然没法管,咱就别犯愁,净给自己找不痛快。”
杨老婆子听了这话,一点没得到安慰。
哎,三儿媳妇行事乖张的时候,自己就管不住她。
如今三儿媳越来越有主见,也越来越有能力了,往后恐怕就更难管束了。
罢了罢了,个人有个人的命运,自己都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了,还在这儿瞎操心什么呢。
没过多久,就见杨小宝风风火火地领着杨树根一路奔回了家。
此时,太阳缓缓西沉,天边还残留着一抹绚丽的余晖。
后院,正烧着开水。
屋中,因火光的缘故,每一处角落都被染上了一层橙红色的光晕,显得格外亮堂。
杨树根爱上了做夫子的成就感。
将自己肚子里的知识教给旁的人,他本人也跟着蜕变。
他的脸,在火光的照耀下,红扑扑的,,晃着头颅道:“今日需要学‘教之道,贵以专’。”
“苟不教......贵以专。”
全部人跟着一块读一轮。
杨小宝怀揣着一颗对知识充满渴望的心,问道:“树根哥,这话是何义呀?”
杨树根挠着耳朵,清了清嗓子:“狗不叫,就是狗闷声不响,就是不愿意给主人看家,惹主人生气......”
堂屋外边的狗,在此时附和了他两声。
杨大黄:“汪汪......”
杨大白:“呜呜......”
汤楚楚:......
荒谬至极,真是荒谬至极啊。
她扫了汤程羽一眼。
汤程羽正在院中站着,身姿挺拔,背着手,沉浸在村庄残阳晚霞的绝美景色之中。
听杨树根这么讲,他踉跄几下几乎摔倒。
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这话还可以这么解读。
他宛如一位恪守传统的学究,多年的求学生涯,他无法忍受这种荒唐至极的曲解,更做不到对此视若无睹。
他跨步进了堂屋。
堂屋中火把竖亮着。
火光驱散了堂屋里的黑暗。
低矮的饭桌前,围坐着汤楚楚,汤大柱,汤二牛,杨狗儿和杨小宝以及杨树根。
连躺在屋中的苗雨竹也靠在床柱上仔细听树根说教。
杨树根晃着头:“......狗得听主人的话,那咱们做为儿女,就得听家长的话。”
“咳咳咳......”
汤程羽在堂屋门前站好,清了清嗓子,阻止了杨树根接着误导大家。
他淡淡道:“......‘苟’并不是‘狗’是如果之意,其义是孩子那纯真善良的天性,若缺少了正确的教育方式,会逐渐失去原本的善良。”
汤楚楚望向他。
她未在他面上寻得一丝一毫的联屑的蔑视,只有沉稳和认真。
她见汤程羽走到桌前,用手在碗中沾了些水,在桌面写下“苟不教......贵以专。”
杨小宝两眼发直:“哇,羽舅舅的字,真好看。”
他咚咚咚冲到屋中,把家中极为贵重的书取来:“羽舅舅的字跟这书里的一样。”
汤程羽微怔,这是他帮仁宁堂写的,为何在大姐家里?
汤楚楚道:“此书是仁宁堂掌柜推荐购买的,我是希望娃儿们多学些知识。”
汤程羽微微颔首:“读书,犹如在心灵的田野里播撒智慧的种子,’诚哉斯言!
即便是在田间地头,从事着种田耕地的劳作,多识得几个字,总归是益处无穷啊。”
杨树根问:“那后边的‘教指到,柜里穿’又是何意?”
整个东沟村,他认得的字最多,他想不明白的事,想寻个人请教都难。
如今汤程羽这个童生在,他不得好好见缝扎针地学习。
汤程羽身子又是一晃,纠正他的错误,再次解释一番。
教导他们时,他似乎思及小时候,汤洼村将他抱在身上,一点一点教导他的场景。
他三岁半就能够把三字经背得滚瓜烂熟了。
老先生讲,他念书天赋极好,将来前途无量。
但,如今,他连秀才都没法子去考,还有啥前途可言。
杨树根不懂的问题可多了,他问,汤程羽答。
一旁的四小子听得一头雾水。
怪不得别人,是他们的学识着实有限,根本无法领悟汤程羽话语中的意思。
杨小宝之前对汤家之人极为厌恶,但此时,他看汤程羽,就像看偶像一样的目光。
若他可以和羽舅舅一般聪明,那该多好......
因今日学认识花的时间太长,算数字只能不学了。
汤楚楚取出一颗蛋,递给树根:“树根,拿稳了,别弄坏啦。”
杨树根抓耳挠腮,面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他本来感觉自己学识极为丰富,谁懂,学了那么多错的知识。
他把那颗蛋恭敬地塞给了汤程羽:“汤舅舅,这个该属于你。”
他担心汤程羽不愿意拿,撒腿直接跑没影了。
汤程羽看着手中的蛋发呆。
杨小宝咽了咽口水:“羽舅舅,这蛋能煎能炒,还能水煮,都极为美味。
你若不懂煮,我可以帮你的忙,但是,你得给我吃一小口,哧溜......”
边说,他哈喇子都流了一地。
汤楚楚一脸的黑线。
近日家中就没少吃鸡蛋,这小家伙咋还馋成这样?
她将汤程羽手中的蛋接过:“明天早饭帮你煎个荷包蛋吃,快洗澡睡觉了,明日得去送货。”
杨小宝牵住汤程羽的手:“羽舅舅,你等下和我睡一晚,我还想问你好多问题呢......”
汤楚楚身子一晃,几乎跌倒。
她跟两小子一块睡,还行,主要杨狗儿和杨小宝是原主亲儿子。
可汤程羽都十六了,这个时代都能做父亲的人了。
她怎么可能跟汤程羽一块睡......
“那,宝儿......”
汤楚楚道:“羽儿,你今晚跟二牛睡吧,宝儿,你弄多些稻草和板子回家,铺在二舅杂物房中。”
大柱,你那多出来的旧毯子,给你弟弟用一用......”
她的话就是圣旨,杨小宝虽觉得失望,却也只得去执行。
杨小宝特地多搞了块板子,铺得大些,且铺了极厚的稻草,再把薄毯子铺上。
他滚到上边:“羽舅舅,宝儿跟你一块睡得了,我都没这样睡过呢。”
汤程羽同样未曾睡过这么简陋的床啊。
在汤家,他用的都是最好的,无论是床还是被褥或枕头,全都是洁净整齐的。
可如今,他睡到稻草上,即便有层薄薄的布毯隔离,他依然感觉有稻草扎到他皮肤上,有些痒,极不舒适。
杨小宝在一旁问了许多他读书之事,他都敷衍地说了几句,便听到杨小宝呼噜声响了起来,以及紧紧靠在一块的另一床,汤二牛和杨狗儿的呼噜声。
他辗转反侧,也不知道折腾了多长时间,那浓稠如墨的黑暗开始渐渐稀释,天边泛起了一抹微弱的光亮。
晨曦初露,次日的黎明悄然降临在这片静谧的大地。
汤程羽顶着熊猫眼起床了。
听到声响,汤楚楚也睁开了眼睛。
她穿鞋下床,低声询问:“可是没睡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