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族长颤巍巍摇头,依靠拐杖支撑,脚步不稳地出了屋。
汤楚楚淡声道:“捆好。”
汤二牛未再迟疑,和与巡村队一块上去,死死按住拼命挣脱的李奎,将他捆得结结实实,又将那张骂个没完的脏嘴给堵了,之后四五人一块抬他上车。
“爹,爹!”
李大儿着急起来,气愤地瞪向汤南南:“娘,你咋这么狠的心,想不到,你如此心狠。”
李二儿也道:“你在大庭广众下休弃父亲,你就从未顾及做儿子的想法吗?父亲没脸做人,做儿子的同样没脸做人,看样子,你从未将我们当成你儿子。”
汤南南被俩个视若亲子的人这么说,眼眼直接红了。
“两位哥哥,你二人有何权利如此讲娘?”
李根生拦在娘前边:“爹那么打娘时,你二人从未拦着,娘把爹给休弃了,你二人同样无权说娘,往后,二位兄长便继承李家,我与俩姐姐改姓汤。
他转头,拉住汤南南的手:“娘亲,咱们走了。”
汤南南凝望着这座庭院,目光深邃如井。十余年前初来时,它便是这般模样;而今即将离去,它依旧保持着相同的颓败。
她为这个家倾注了如此多的心血,像一位不知疲倦的园丁照料着凋零的花朵,却惊觉岁月并未在这方寸之地留下太多痕迹……
她看向视若己出俩人,还有俩人的媳妇,及他们的孩子。
这俩人均是一脸的愤恨,而俩儿媳则一脸的冷漠,两个她一把屎一把尿带着的孙儿,还在地上玩土。
家,终究是支离破碎,再难拼凑完整了。
“根大根二,如今你二人已成了家,往后得挑起自个小家那片天的担子了。”
汤南南道:“要疼自个媳妇,教好娃儿,不可学你们父亲,娘走啦,往后应该不回这了,这银子,你们分了吧。”
根大根二以前也懂护她的,之后他们奶奶说,继母不是娘,且哪个男人都会打媳妇,之后,俩娃儿便见怪不怪了。
幸好大妞一岁时,他们奶奶便去了,否则,后边三个娃儿同样......
她把汤楚楚预支的银钱拿出,全给了根大和根二,共四百枚铜板。
数量没多少,算是她如今可以给的全部了。
“这些铜板,便想我二人谅解你?”
李根大冷冷一笑:“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们的娘,滚吧。”
汤楚楚上前原拉着汤南南:“南南,天快黑啦,回吧。”
汤南南垂头,把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硬生生压下,安静地上了车。
马车悠悠驶离李家屯,宛如一位沉默的行者,把往昔的种种,都悄然留在了那已逝的悠悠岁月里。
路上,无人讲话。
汤南南神情萎靡,满心低落,根生也蔫头耷脑,情绪不佳。
母子俩静静地手牵着手,彼此沉默,却似有千言万语在无声中流淌。
汤楚楚心下叹息,未再说啥。
即便现代有着独立精神的女性,在毫无预兆地遭遇离婚变故后,也需要一段静谧的时光,去慢慢消解这件事带来的冲击与影响。
迈出此步极为不易,却幸好终究跨过了这道坎。
往后,迎来的,将是焕然一新、充满希望的生活!
汤楚楚的车回东沟村,汤二牛及巡村队拉李奎到衙门见官,窃取官银,够李奎在监狱中呆上十年以上了。
她牵住汤南南的手,到院中聊天:“汤家那定然是没办法回的,南南便在东沟村落户得了。
根生快十岁啦,可立户啦,东沟村向来都能接纳外来户在村中安家落户,此事与里尹讲一声即可。”
汤南南点头。
她如此做,也认准了东沟村会接纳外来户这点。
东沟村能接受流民,自然也可以接受她。
自此,她与大姐大柱二牛,亲姐弟四人,便都属于东沟村的了。
“待挣到银子后,我打算到花圃那起间宅子。”
汤南南道:“攒了银子后,再买些田地,便算在此安家落户了。”
她不会和大柱二牛一般,也赖到大姐家中。
大柱二牛是大姐养大,与大姐形同母子,他们说过,大姐在不分家,等大姐不在了,才会考虑到分家的问题。
汤楚楚很开心:“行,都行。”
妹妹在自个家住着很拘紧,总拼命做事,自个起新宅子住着会好些。
兄弟姐妹同村住着,有啥事随时都能寻到对方,如此也会舒服很多。
刚好此时,午餐都备好了,近日来,全是蔚青清准备饭食,蔚青兰看顾着小阿璃,家中之事,这俩丫头做得极好,无需汤楚楚费心。
午饭吃的是大白米饭,炒野菜,油渣炒白菜,菌菇瘦肉汤,外加几个煎的荷包蛋,外加一盘炒酸菜。
昨日吃得太油腻了,今日吃清淡些更好。
姚思其没多久便和大家融到一块了。
吃饭时那叫一个香,吃饱还想收碗去洗,结果被汤楚楚给压下了。
而姚家之后的事,汤楚楚决定在俩口子回门那天再一五一十和她讲。
毕竟,如今蒙氏在陆家住着,也没啥大事,给这俩夫妻度一度蜜月也挺好。
午餐后,汤大柱便下田看稻秧去了。
十来天前,下了谷种,此时已有俩个成人巴掌长,也可以插秧啦。
家中水田没多少,也就六七亩左右,无需叫长工一块做,汤楚楚便打算自个上。
上一世,她未做过农事,觉得挺好玩。
东沟村水田紧密相连,许多人家都种下大半,嫩绿的秧苗在粼粼水波中摇曳身姿,倒映出清新的影子,营造出一种难以言喻、宛如诗画般的美感。
“狗儿娘,你怎么也做这粗活呀。”
刘大婶转头见汤楚楚也在田间插秧,便喊道:“狗儿娘回家休息去吧,待我做完这些,立刻过去帮你插。”
铁锹娘也接话道:“慧奉仪如何可以做这种粗活,狗儿娘你不能污了这慧奉仪的名号,快回家休息吧。”
汤楚楚乐了:“咋的,慧奉仪也是人,也得吃五谷杂粮,咋就不能插秧啦?”
她俯身将裤管挽起,直接踩下田去。
东沟村压根儿就没有男女之间要严格避嫌那一套说法,什么女子的脚仅能让自家男人看这种说法。
四处都有村妇于在田间插秧,大家对这场景早就见怪不怪了。
此时节已近春末尾声,水波间隐隐透着丝丝凉意,但待习惯了这股清冽,倒也觉得别有一番舒爽。
汤大柱在一旁耐心给汤楚楚示范如何插秧:“一手拿秧,一手分一小把,插入泥中,不可过深同样不可过浅,插个三五公分差不多......而俩秧苗间约间距十公分左右。”
汤楚楚不多时便学会了如何插秧,俯身插起秧来。
插好面前一排,便朝后退一步,接着插,抬眸望着自个插好的苗,满足之感自心底升腾。
她没忙多久,便见一群人跑来。
蔚青兰抱娃儿无法,别的娃儿也都撸起袖子卷着裤客下田帮插秧,连姚思其也一块下田。
“思其,你才过门,来做甚?”
汤楚楚脑壳疼:“狗儿,也不挡一下。”
“娘,思其讲,她从小到大未插秧过,想体验一把,她若累啦,我便不让她再插。”
杨狗儿和姚思其站一块,给她挽好袖子和裤管:“若是累着了便讲,不可强撑着。”
姚思其刚想讲话,脚便蹦了起来:“是啥在水中,痒痒的......”
杨狗儿俯去捞,捞得一条黄鳝,他立刻咧开嘴笑了:“哈哈,今晚有黄膳吃啦。”
“哇,好多螺。”
杨小宝没一会儿便捡了许多螺:“似乎也有鱼虾,咱拿簸箕挥回家,晚上炸鱼虾吃。”
蔚青璇抬起一只腿:“狗儿哥,这啥玩意儿,咋甩不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