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夫人面带笑意,道:“你奶奶讲,今日掌勺的厨子碧波阁酒楼的。碧波阁大厨在京都可是声名远扬的,这饭菜的口味是一顶一的好。”
汤程羽与云夫人客套一下后,转头望向汤楚楚道:“大姐,可否到那边讲几句?”
汤楚楚早就酒足饭饱,起身便随汤程羽来到后院凉亭那。
刚过去,便看到一头白发的张大人于亭中坐着等候,看样子是等着她呢。
“大姐,张大人之所以来我的喜宴,目的是想与大姐聊聊。”
汤程羽道:“万寿节之时,大姐在礼品上绣的那些外文,张大人十分震惊,早想与大姐见上一面。
现在大姐刚好在,张大人便寻了来,如果大姐感觉不便,我便推辞便是。”
汤楚楚挺奇怪,那外文摘抄的便是张大人所著书籍,他为何震惊?
心中存疑便要去找答案,她当即往亭子那边而去。
此处向来有下人频繁进出、穿梭走动,算不得是单独会面。
况且,不过是位三十出头的妇人与近七十岁的老人碰面,寻常人大多不会往别处多想。
“拜见张大人。”
汤楚楚来到亭外,先给对方行了礼。
"慧奉直!"
张大人猛然起身趋近,"自去岁万寿盛典后,老朽便日夜盼能与慧奉直相见。奈何你远居抚州乡野,老迈之躯难以赴远,终成憾事。今日得偿所愿,还望慧奉直能给老头我解疑惑啊。"
汤楚楚于亭中落座,抬眸看向对方:“解什么惑?此话怎讲?”
张大人自袖中轻取一纸,其上墨迹数行,正是汤楚楚所绣于被褥之字。
汤楚楚读过部分外文典籍,发现景隆国版图与她所知的历史有相近的地方。
景隆国南北西三方皆有部落自成一国,年年向景隆国进贡,就像她历史上的朝代一样。
此外,景隆国还有像瑟兰国(类似波斯)、窝沟国(类似倭国)、阿沙部(类似西方)、盘泥(类似阿拉伯)等远方的国家。正因如此,汤楚楚才懂得各国家的文字语言。
但是,各国家在景隆国版图上的位置,与她原先所知的还是有细微差异......
“瑟兰国与景隆国商贸频繁,丝绸陶瓷往来不断,其文字我已熟稔;窝沟国文字与景隆国相近,我略知一二,此二国暂且不提。”
张大人语速颇快,“阿沙部远隔重洋,书信罕至,我对其文字所知甚少,不知慧奉直是怎样将其翻译的?以及末句……我在家查阅典籍方知是盘泥国语言,请问慧奉直如何懂得用盘泥语书写贺词的?”
汤楚楚面露无辜之色,道:“张大人,外文不正是您命人刊行的《异国志》中所载么?我不过是依样书写罢了。”
张大人遽然从袖中取出一册书卷,此乃景隆国唯一载有盘泥国文字的典籍,乃是从盘泥国使者所呈书信中誊录而来。然其上未附翻译,慧奉直何以知晓此为祝寿之辞?
汤楚楚接了书册,翻至中页:"此处记载阿沙部人文方面的风貌,列有'日、月、山、崩'等字词......我将这里的字眼连缀成章,化用为“恰似朝阳初升,宛如皓月永恒,犹如南山之寿,永不亏损亦不崩塌。而盘泥国……”
她一时语塞——原以为景隆国与盘泥国素来交好,见书中阿拉伯文字连篇,便径自题写祝词,谁知盘泥国文字仅存于此书,且全无译注,早知如此,断不会贸然下笔......
“盘泥国暂且不提,其与景隆国几年方有书信相通,实不足道。”张大人激动而言:‘且说阿沙部,我熟知他们的词汇,可慧奉直是怎样将它们串连成句的呢?’”
汤楚楚:……
阿沙部以英文为文字。华夏之人哪个没死磕过英文。她研习英文二十余载,及至成为企业掌舵人,与外国客商往来极多,愈觉英文之要。私下苦修英语,其英语水平堪称上乘。
她见书载"日""月"诸字,心下立现其介、连词等转折词……岂料景隆国所研阿沙部文字,仅及名、形容词等等易解之辞,未涉、连词等转折之词,更无论时态之变……而此贺寿之语,含四联词、二转词,乃至将来进行之时态……
张大人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汤楚楚只得胡诌道:"往昔游历他乡时,偶遇一位阿沙部客商,因心生好奇而多番交谈,故而对阿沙部语言略知一二......此串词乃彼方口语里常用之句式,我便习惯成自然地书写下来,张大人,不知可有谬误?"
张大人迅速从怀中掏出多封信。
汤楚楚:……
这怀里究竟容纳了多少物件,竟似无尽头,她瞬间头皮都麻了。
亭中石案之上,静置着十余封书信。
汤楚楚信手拆开一封,原来是英语信笺,厚达四页,字句绵长。
张大人轻咳一声,略显歉意道:"阿沙部与景隆国路途遥远,书信往来稀少,仅此数页,我仅能译出半页景隆文字,恐有疏漏,还请慧奉直指正。"
她丢下信笺,道:“这乍看,我实在摸不着头脑,张大人真是难为我啦。”
"慧奉直请细细查阅,张大人复从怀中取了册书卷,"此乃阿沙部语汇辑录,乃我命专人纂集而成。奉直可参照此词汇册页,从容译解......"
汤楚楚脑壳疼:“我三日之后便要离开京都。”
张大人面露怅惘之色:“此三日内译多少便译多少了,此事关乎景隆国运,还望慧奉直鼎力相助,老朽定当在圣上跟前禀明慧奉直功德……”
汤楚楚:……
怎么感觉像被道德束缚住了。
但张大人白发苍苍仍为国事忧心,她实在于心不忍。
信件虽看着多,其实一炷香就能译完。罢了,便帮一下老大人吧。
大事办好后,张大人一身轻松,回到席间接着饮酒作乐。
把信件收入袖中,又让戚嬷嬷妥善拿好,才随云夫人一同往新房去瞧新娘子。
新房位于此院落主院,是其中最宽敞的屋子,四处陈设嫁妆中的精致物件,四下里贴满了红喜的字。
入门处立着俩嬷嬷把守,新房前伫立着一名婢女迎客,踏入屋内又有一贴身婢女侍奉着。
新婚夫妻已然依礼饮罢合卺酒,新娘发间的红色盖头也早已揭去。
上官瑶年方十五,尚带几分稚气,虽按成人妆去化妆,却仍透着孩童的纯真。
她双眸明亮如星,睫毛纤长卷翘,眼神灵动俏皮,尽显少女的活泼与娇憨。
引着汤楚楚与云夫人入内的嬷嬷躬身说道:"姑娘,此乃云夫人,而这位则是慧奉直夫人。"
"云夫人安好,慧奉直夫人安好。"小丫头匆忙起身,面上绽开明媚笑意,"若非云夫人斡旋,我与夫君恐无缘结为连理......"
“咳咳咳……”
一旁的嬷嬷高声咳嗽,二小姐身为闺阁女子,怎可说出这等不知羞的话,等下让旁人耻笑咋整?
上官瑶双颊泛红,目光流转间望向汤楚楚,道:“慧奉直好漂亮……”
汤楚楚笑笑,道:"如今该唤大姐啦。"
小丫头调皮地吐着舌头,脆生生喊道:“大姐。”
未过多久,街坊四邻的几位老太太及中年妇人陆续入内看望新娘,小丫头生性开朗,言笑晏晏间便与众人熟络起来。
汤楚楚感觉,这弟媳妇当真是难得的人选——与汤程羽动静相宜,性情相得益彰,如此相伴的日子方能生出无穷趣味来。
不过,前方仍有个棘手的大难题横亘在小丫头面前,愿她能咬牙挺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