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雨竹的眼眶微微泛红。
她今儿真的吓坏了。
原本打算去给庄稼拔草,想着大柱回来不用那么累。
哪知道田埂上都是水,走上去脚下一滑就摔倒了。
还好玉米碰巧路过,否则她就躺在田里起不来了。
回到家后,她下身就见了红。
她心里特别害怕,躺在床上愣神了半天才慢慢起身。
身体感觉好点儿后,她就又着急忙慌去寻家中鸡鸭和一家人要吃的野菜。
接着又忙着给家人做新衣。
整整一天下来,忙得不可开交,都顾不上再去想身下见红那事儿了。
现在大姐问起这事,她又觉得小腹开始坠胀和抽痛了。
她的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恐惧,若是孩子突然出现什么意外咋整?
很快,张大夫来了。
他是东沟村的赤脚大夫,但因连年灾慌,谁家都穷得叮当响。
谁有啥不舒服的,基本都是硬熬,张大夫许多未曾出过诊了。
知道苗雨竹摔着了,东沟村那些闲着的女人都纷纷跑来看热闹。
十来个妇人,簇拥着张大夫来到了汤楚楚的家中,所有人都挤到院中,看苗雨竹是啥情况。
农村人,没有那种大宅里那么要紧的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
张大张直接帮苗雨竹把着脉,好久后才说道:“脉像不是很稳,也还好,可以开一点安胎的药就行了,但这药挺贵,狗儿娘若开,让宝儿和我回家拿药。”
汤楚楚点了点头:“要开,张大夫开价就行。”
张大夫道:“上门看诊三枚铜板,安胎的药一付需要四枚铜板,大柱媳妇少说得吃五天,每天两付,共十副,加一块是四十三枚铜板。”
苗雨竹听得脸色惨白:“大姐,我好很多啦,不用吃药的......”
“听大夫的。”
汤楚楚把她按到床上躺着,到屋里拿铜板出来,今天挣的全放箱笼里,她拿出足数的铜板给张大夫
大门前看热闹的妇人,很快听到几十枚铜板进张大夫衣兜时的碰撞声。
“谁要是还在那儿瞎咧咧,说狗儿娘虐待弟媳,我可得冲上去呸他一脸啦!”
“嘿哟,你们看呐,狗儿娘这是不是挣到铜板啦?你们闻到没,厨房房里飘着肉味儿呢!这年头啊,能吃上肉可不容易,看来是大发了呀!”
“我瞄了一下,锅里是骨头炖莲根。这骨头还算便宜,一斤十个铜板。”
厨房烂锅中是股头莲藕汤,东坡肉饭啥的,盖在另一处。
那些妇人不好各种掀人家的锅,以为就莲藕骨头汤。
“十个铜板买根骨头还是可以的,家家都有莲根,哪天上街我也买根骨头回家炖。”
“哎呀呀,我想起来啦!昨天狗儿娘收了我家小子三斤灯笼果。说今天结六个铜板给我们,大柱媳妇看了大夫,这开销肯定不小,该不会是狗儿娘没铜板付灯笼果的钱了吧?”
“还有啊,几日前的蛋狗儿娘还欠着呢!”
汤楚楚送走张大夫,杨宝儿跟着一块去拿药。
苗雨竹身子没啥大事,她这才放下心来,面上挂着笑:“诸位大婶嫂嫂们,等一等,我立刻结钱给大家。”
她说完这话,该要账的陆陆续续都来了,虽说是娃儿们去摘的灯笼,要账的却是大人们。
汤楚楚让杨狗儿在大院中,拿块木板搭了个临时桌子,盆里放了几十枚铜钱,和八九颗蛋。
她笑着说道:“不急,排着队结账。”
“小鱼娘,五枚铜板,两颗蛋。”
“树根娘,三枚铜板,一颗蛋......”
汤楚楚脑力不错,基本都记得,不多时就将账都清完。
村里有些妇人怕汤楚楚赖着不给,这才代家里的娃儿上门要账,这会儿实实在在拿到了铜板后,她们又开始忧心起来:“杨婶子,那灯笼还收不收啦?”
汤楚楚还是笑嘻嘻的样子,说道:“那肯定收呀,价格嘛,还是老样子,一斤两枚铜板。”
村妇们一听,都乐开了花。山里的灯笼果,多得跟不要钱似的,只要去摘,就能变成白花花的银子,这钱来得容易得很!
再看看杨婶子,累死累活忙了一整天,累得像只斗败的公鸡。
才挣到那么点钱,结果呢,看个大夫,清个账,挣的铜板就光了,真是够倒霉的!
这时候,人群里冒出来一个突兀的声音:“狗儿娘,两枚铜板一斤,也太便宜了些吧?”
沈氏挤出人群。
她原本希望别的村妇站出来,怼一下汤楚楚,结果,没一个人吭声,没办法,只能她当这个出头鸟了。
她早算过账,狗儿娘这两日,做完买卖回家,总会买许多东西,随便一算,每日少说能挣二百枚铜板。
比人家一个月挣得还要多许多。
才一日时间,就有二百枚铜板入账,收灯笼果才给两枚铜板,小气巴拉的。
沈氏挺直了腰板,义正言辞道:“嘿呀,你们瞧瞧兰花,还那么小呢!一知道三婶收灯笼果,那小脚丫子就跟装了风火轮似的,立马就往山上跑!
找了一整天呐,累得小脸都红扑扑的,结果才给四枚铜板。狗儿娘呀,您看能不能再给加点儿价呀?”
听沈氏这样一讲,在场所有妇人立刻交换了一下眼神。
虽说村妇们很满意现在的价格,但若可以涨价收,谁不喜欢?
汤楚楚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利落地站起身,摆摆手说道:
“哎呀呀,你们瞧瞧兰花,还那么小呢,就像个刚冒尖儿的小豆芽。
玉米小猫也是,小小的人儿还得好好玩耍呢。
为着几枚铜板,就让他们往山上跑,这可真不划算呀!
我呀,之前真是脑子一时糊涂,没想周全。
得嘞,从现在起,摘灯笼这事儿我就交给咱家狗儿、二牛,还有大财二财啦。
他们一个个都是小能手,肯定能把这事儿办得妥妥当当的。这下就不用麻烦大家啦!”
此言一出,在场全部妇人的眼眸瞬间睁大。
不费多大力就能摘许多,小娃儿平日也上山寻野菜。
让他们去弄半天,也能挣四五枚。
她们都想亲自上阵摘呢,这多好的挣钱机会,一下就没了?
“杨婶子,我跟你说哈,这两枚铜板很可以啦!让我小子接着摘灯吧。”
“狗儿娘呀,狗儿和二牛整日都得往街上,忙得脚打后脑勺啦!哪有空摘哟,总不会让俩娃儿晚上去山里瞎折腾吧!”
“富贵媳妇看不起两个铜板,哼,我们可不这么想,这价格挺好的嘛!”
“对呀对呀,就是这个理儿!”
富贵媳妇便是沈氏,是杨家老二杨富贵媳妇,她没生小子,村里人不是喊她兰草娘,就是富贵媳妇或杨二婶。
沈氏面色青红交加:“我可没嫌两个铜板少......”
汤楚楚面带似有若无的笑意:“兰花还那么小,若真因摘灯笼出啥岔子,我可担待不起呀!往后我不会收兰花来的灯笼。”
沈氏气得脸都快涨红了,可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说道:“兰草拿来总收吧?”
汤楚楚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村妇们又唠叨了几句,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杨老婆子正在院门前一小团一小团地扎着干草,这东西准备扎来引灶火用。
一边扎着草,一边和路过的人唠嗑。
村妇们的嘴就跟开了机关枪似的,什么都说。
让她从中了解到了整个村所发生的事。
沈氏在汤楚楚家干的事,也一字不落地落到杨老婆子的耳朵里。
沈氏一回来,好家伙,杨老婆子的脸一下子就拉得老长。
那嘴巴就跟开了水龙头一样,“噼里啪啦”劈头盖脸地骂着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