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旱天收不上粮,官府给大家伙发救济粮不?”
“据说,街上原来只卖一两文一斤的粟米,现在都十三文了,是不是真的?”
......
里尹脑壳疼。
让他怎么说好?骗他们吧,又不是他一惯的作风,说实话吧,又担心村民惊慌失措。
正在此时,汤楚楚上前,一脸沉重,道:“里尹,我刚才见好几十个马鞍村人,在咱们东沟村山上转。”
里尹拧眉:“马鞍山那么多人跑到咱山头做甚?”
“他们里边有个长得挺胖,他说,准备装成窃米贼,到咱们东沟村抢咱们所有的粮食。”
汤楚楚把刚刚听到对方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这并非里尹一人之事,是所有东沟村的事。
见她这般讲,全部在场的人直接原地爆炸。
“马鞍村那些人,简直太可恶了。”
“十多年前,马鞍村和咱们村打过一场,咱东沟村赢了他们,现在还敢挑衅咱们?”
“杨婶子刚说人家是偷偷来,又不是明着来。”
“那要不咱过提前给马鞍村一个教训?”
......
“肃静!”
里尹挥了挥手,把激愤不已的大家压了下来。
“咱们东沟村和马鞍村是邻居,十多年前,因地界之事,两村打过不少架,之后官府出面,明确了地界问题后,二村再没纷争。”
“如果东沟村先挑事,让官府知道,对咱们东沟村没有好处。”
里尹接着说道:“可咱们东沟也绝对誓死捍卫自己的粮食。”
“不可以先动手,那咱咋整?”
“能道让马鞍村人把咱所有粮都抢走了,咱才能再跟人家对干?”
“马鞍村那帮人太不是个东西了。”
村民开始有人激愤批判着,更有面上一言难尽的。
两村是隔壁,相互通婚是常有的事,一些家中有闺女嫁到马鞍村的,当然希望两村可以和睦相处。
“听是杨婶子空口白牙,就得和马鞍村有隔阂吗?”
“马鞍村虽有混混不假,可大多是好的,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上前打人,便是咱东沟村没理。”
“说不定是杨婶子听差了呢?”
汤楚楚道:“我建立,咱们村组个巡村队吧,每户人家派一人进巡村队,日夜轮班值守,若是东沟村那边真敢来,咱们再反打回去也是可以的。”
里尹感觉汤楚楚的建议很好,未应下,反对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反对的,正是村中游手好闲的郑泼皮,他双手背在身后,稳稳地站在田埂之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随后冷冷地轻嗤一声,缓缓开口道:
“你瞧瞧这地里,一堆农活等着咱们去做呢,哪有人吃饱没事干,去轮流站岗放哨啊?就你一臭娘们空口白牙,就让整个村的人给你跑断腿。
咱里尹那可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洁之人,他若赞同这事,哼,我们大家伙都要怀疑杨婶子一个寡妇跟里尹暗度陈仓,背地里不清不楚啊!”
一番话,一盆脏水,直接朝汤楚楚和里尹身上泼。
里尹一个五十的老头,见他居然这般讲,火气蹭蹭蹭上涨,胡子都让他气得朝天竖起了,恨不能将郑泼皮的脑袋给踢爆。
汤楚楚冷冷一笑:“哦?是吗?里尹若赞同这个建议,便跟我不清不楚,那若村民们都赞同,岂非所有人和我都不清不楚了?”
郑泼皮嚣张跋扈道:“里尹以外,绝不人有哪个赞同你这个建议。”
“这建议就十分不错,为何不赞同?”杨老爷子出列。
“我家三媳妇这个建议,是一心为着整个东沟村的利益着想,郑泼皮想偷懒,居然肆意泼脏水,这账,我老杨家记住了。”
汤楚楚微怔。
想不到,杨家杨老爷子居然这么坚定地站在她这边。
杨老爷子给她十分肯定的眼神,接着道:“六十年前,整个东沟村全部姓杨,大家全部都是一家子,全体同心协力,几乎没什么摩擦。
可是近十来年,外姓的人来咱们东沟村落户后,各种不同意见就慢慢多了起来。
此次组建巡村队伍,便先看作是咱们杨家之事,外姓人无需加入,不过,咱们杨家的巡村队,护的,也只是杨家的粮。”
里尹点了点头:“嗯,等下所有杨家到杨家祠堂集中开会吧。”
“里尹,不可。”
一个耄耋老太太出列:“郑泼皮不赞同,是他自个之事,我们虽姓邓,可早在东沟村扎根五十多年,东沟村早成了我们的家,在这危难时刻,算我邓家一份,我孙儿虽不大,却也机敏,让他成为巡村队的一员吧。”
老太太从身后拉出一半大小子来,叫邓小猫,这小子十分机敏聪慧。
这邓家实在很惨,几十年前逃慌而来,在东沟村住下。
没多久,家中主事人老邓猝死,老太太生的三儿二女都相继因各种原因死了。
一大家子人,最后只有一个老太太跟邓小猫这个孙子在,全由邓老太太一把屎一把尿扯着才长这么大。
邓家只剩下一老一幼,昨日整个东沟村,每家上交二十斤莲根,分到邓家手上就有七八十斤莲根,再加猫子也去挖了些,共有百来斤莲根了。
这许多粮存着,够这一家子吃两个多月了。
邓老太太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这么多粮的安全,若是让马鞍村人给偷走,她婆孙二人就只能等死了。
刘大婶刚被偷过粮,这其中的苦楚,她最是清楚,她也说道:“狗儿娘这个建议十分好,我家小鱼爹可以加入巡村队。”
“我家也加入,娃儿他爹,人高马大十分魁梧,马鞍村人见了绝对害怕。”
“我家劳力多,能出两人进巡村队!”
外姓除了郑泼皮外,全都纷纷涌跃参与,把郑泼皮气得心肝疼。
这帮软骨头,都跑去舔杨家冷屁股,
让东沟村杨家人瞧不上,活该。
他一人势单力薄,朝地上呸了口口水,转身走了。
里尹让众人肃静,让树根负责把参与巡村队的人家进行登记。
树根估计是东沟村最有文化的人了,他虽未曾上过学堂,也没正经认过字,但跟街上杂货铺掌柜打过一年多的工,私下里认得一些。
他把草纸铺平,磨墨,开始登记名字。
“刘英才、汤大柱......”
汤楚楚给杨大柱报名时,见树根在上边登记的名字时,唇角抽了又抽。
那字,比鸡爪划过还要丑啊,这一划,那一撇,一个字看着,就跟几个家庭被硬凑到一块似的,大柱二字都要睡倒了。
主要是,边上的村民口里还各种夸:“树根写字,实在是好得很啊,不愧是咱们东沟村的文化人啊。”
“里尹家出来的文化人,厉害啊。”
“说起文化人,还得数邻村汤洼村优秀,汤家二小子已经是童生的人了。”
“啥是童生啊?”
“不知道啊,总之是极厉害的读书人。”
一旁,许多人望向汤楚楚。
汤楚楚同样姓汤,可和汤家闹掰了,这些村民没敢开口问。
树根许多字不懂如何写,没办法,只得画圈代夫,待整个村的人都报了名,那红上几乎全是大圈小圈,或圆或方。
汤楚楚别过脑袋,还好,这不是她的学生,否则她非得上去掰正不可。
她起身,正打算回家,见到前方百米处,正站着一娃儿。
正是之前跟小宝抢野鸡的郑铁头,是郑泼皮的大儿子,他直直在那站着,面隐在树荫下,瞧不清是何神情。
他朝这边望了好半晌,转头离开了。
汤楚楚回家后,回到屋里,把交易屏幕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