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床上的毯子现出一片刺眼的黄,那是被日积月累的汗渍反复浸染留下的痕迹,一股混合着汗酸味、霉味等各式怪味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肆意弥漫。
她毫不犹豫地将所有床上用品一股脑儿地扯了下来,接着又弯下腰,把屋子里各个角落散落的衣服、袜子一件件地捡到一处。
随后,她吩咐陆昊去找郑银宝借来几个大木盆,自己则悄悄从交效平台买了袋某牌洗衣粉来,毫不犹豫地将半袋都倒进盆里,把那些脏衣物一股脑儿地泡到里边。
汤楚楚与夏暖每人搓洗一盆。
一旁许多小士兵眼中皆是艳羡的神色。
“二牛家的大姐也太好看啦,刚到便帮他收帐篷清洗衣物,二牛好幸福啊。”
“我入伍有三年多啦,从未见过家人,家人也从未到京都这探望过我,唉,不懂何时方可见着家人。”
“刚才二牛大姐给郑银宝肉干时,我得吃一块,好香啊。”
......
汤楚楚正与脏衣服奋战时,听见许多士兵正说她肉干之事,全是十三五岁的小子,讲得如此可怜。
她扶着酸痛的腰枝站起,喊夏暖去晾晒衣服,接着把那群小子招呼过来:“听说你们都受吃我做的肉干啊,我拿来了许多,都过来吧,一块吃。”
她懂得二牛在这应该有不少朋友,便多准备些吃的拿来,即便份量不够,交易平台多的是。
这群人未来估计都会与二牛一块上战场同生共死呢,搞不好在生死攸关的时刻,个别人会拉二牛一把,因此,汤楚楚分吃的给他们时,十分大方。
牛肉干,鸭脖子,糕点酥饼还有交易平台上的各类小零食......她不停地掏,全摆于铺好桌布的两三张木桌上。
现场小士兵皆瞪大双眼:“这么多好吃的,都能吃吗?”
“能吃,全部能吃。”
汤楚楚笑呵呵道:“二牛刚到这里不久,全仰仗大家对他的照顾,我没啥要送你们的,便拿些吃食犒劳一下大家,都拿去吃吧。”
杨小宝咬着手中的肉干:“我娘手艺极好,没人吃我全吃完了......”
一大群小士兵,“呼啦”一下围了过去,像一群小馋猫似的,吃得那叫一个满足。
汤楚楚于一旁坐着与这些小子们闲聊,问些二牛于宫营里的事情。
听这些人讲述,与二牛信里写的大差不差,每日是累了些,却没啥烦心事。
没多久,习武场的操练收操后,汤二牛跑得满脑袋是汗,他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扯着嗓子喊:“大姐!真的是你!大姐,我可太想你啦!”
他正专心习武之时,有位小士兵和他讲,他大姐来了,但没操练完上边没给他走。
没办法,他只得强打精神,坚持做完功课,刚结束,他马上便飞到这边,汤三紧随其后。
二人走出东沟村时,虽算不上“小鲜肉”但好歹也是正常人肤色。
如今倒好,直接被晒成了两块黑不溜秋的“炭疙瘩”!
汤三自幼便于军营的烟火气中摸爬滚打,时光在他身上似乎格外留情,除了肤色在烈日下悄然转深,其余一切皆如往昔。
而二牛却宛如破土而出的春笋,经历了军营的洗礼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仅皮肤变得黝黑发亮,身形更是如拔节的翠竹般节节攀升,愈发挺拔壮硕。
如今站在姐姐面前,竟比她高出半截,让汤楚楚不禁感慨岁月的神奇。
高大魁梧的青年人,好似一颗裹挟着千钧之力的炮弹,以风驰电掣之势朝着程弯弯猛冲过来。
那气势,仿佛能冲破一切阻碍。
汤楚楚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得往后退了退,她是真被这股“洪荒之力”给撞倒啊。
杨小宝迎过去,一把搂住跑过来的汤二牛:“呜哇呜哇,二舅,宝儿太想你啦......”
汤二牛直接捧起外甥,朝空中抛去。
这一抛可不得了,周围密密麻麻的小兵们瞬间跟打了鸡血一样,“呼啦啦”地围过来,纷纷伸手去接。
杨小宝在空中吓得小脸煞白,“哇哇”地扯着嗓子喊叫起来,那声音都快把营地的房顶给掀翻啦!
“大姐,咱到营帐里聊。”
汤二牛边说,边伸手掀开帐篷布帘。
刚一进去,他就感觉这营帐陌生得紧,心里直犯嘀咕:走错地儿了?
赶忙又退出来瞅了瞅,确认没错后,这才又抬脚进到里边。
他挠了挠脑袋,问道:“这营帐怎么空落落的啊?床单衣服跑哪儿去了?”
陆昊指着帐篷外边的晾衣杆:“干娘都给洗了,你们那东西真是脏得可以啊。”
汤二牛汤三刹那间被汹涌的暖流填满胸腔,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另外一块住的小士兵们同样一脸的感激,当然,也羞愧得脸都涨红了。
“十来天洗上一回,花不了多少功夫的。”
汤楚楚笑道:“一块住的六人轮流做卫生,清洁帐篷,如此也可以住得更舒心些嘛,汤三,我比较大,你帮排值日,哪个敢躲懒不做卫生的,下次我再来,便不带美食来啦。”
汤三当即承诺,表示一定能做到。
他自幼在军营中成长,周围的人都行事不拘小节、比较邋遢,因此他也同样缺乏这一块的自觉。
如今既然汤楚楚的嘱托,那他必定会将这件事视为重中之重,认真去做好来。
大家在看到桌面上摆着许多吃食,且均分作立等份,一看便懂得分给大家的,众人皆感动得不行。
汤楚楚又特意为引领汤二牛进军营的招亚军备了一份美食,因她是女子,不好直接前往,便嘱咐汤二牛过去见他时顺道给他。
姐弟俩聊些许时候,她将话题转到陶丰上:“你师傅没在军中?他现在在哪里?”
汤二牛自打入军营后,便仅看到过陶丰一回。
且是上回陶丰前来寻招亚军,他见对方背后熟悉,走到近前,方知道对方是易了容的师傅。
他顾不上管师傅寻招亚军何事,只想懂得师傅在哪里落脚?以后有什么打算,可师傅啥都没与他讲。
后面,他问了招亚军好多回,方懂得师傅于京郊十分偏远的村庄那落了脚,住得极为简陋,种些薄田,跟乡下人一般在那里生活。
汤楚楚不禁感慨,陶家嫡出儿子,居然被迫至如此境地。
倘若换作是她,难道会甘愿如此平平庸庸、潦草地度过此生吗?
想必不会,她定会竭尽全力,把属于她的全部重新夺手中。
但陶丰是陶丰,他不肯与昔日家人正面交锋,更不希望与兄长自相伤害,这才寻得一处僻静之地,孤独地度过余生。
也好,认真活着便好。
汤楚楚于营地里透留了两炷香时间方走。
汤二牛一脸的依依不舍,眼都范红了。
但汤楚楚与他讲好,汤程羽成亲那日,二牛会靠假过去观礼,趁此机会与家人见个面。
车子一路返回京都城,在离城门还有三里地左右之地,此处极为热闹,许多人于此处摆地摊,卖啥的皆有。
陆昊扯住马绳,将车子停于道旁:“上次我于此处买到一种桃花酥,汤兄说十分美味,我再过去买些,让干娘也吃上一口。”
杨小宝到京都有两日光景了,早心痒得不行,迫不及待地想去街上转转了。
即便这儿并非京都主街,他同样想着溜达溜达、透透气。
“那便一块转转吧。”
汤楚楚撩起帘子,笑着说道:“夏暖,在东沟村时,你便讲,十分怀念京都城的小食,此地应该有你中意的小食,我赶紧买些去,让咱一块品尝一下京都城的小食是啥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