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飘霏芳心一颤,似乎觉得有无数的甜蜜正透过被抓住的手腕向心中涌来,令她欢喜得不得了,却又故作矜持地小跑着,假装任由他牵着跑。
殊不知凉子铿将她的一举一动悉数看在眼里,心中暗喜第一步计划成功。跑出仪雅斋,穿过长廊,不一会儿就到了祈禳王府恢宏的花园之中。此时已然是秋季,园中一洗夏季的浓郁、繁盛,显得宁谧而自然,淙淙的流水从假山中泻下,奔入清澈见底的水池中。小河畔的垂柳枝依依摆动,原本茂盛翠绿的柳叶变得稀疏发黄,飘落的黄叶散入河中,随着流逝的河水远去。
凉子铿放下利飘霏的手,两人亦并排走起来。
“你可能从王爷那知道了一些有关你和我的事,对吗?”凉子铿看着利飘霏的眼睛问道。
“嗯。”利飘霏低声应着,变得羞涩拘谨起来,她突然“啊”的一声,脚下一滑,身体迅速地向下跌去,却被凉子铿一把从下面托住,原来是利飘霏踩到了路中间的一块拦路石。四目瞬间对视,利飘霏的脸刹那间涨得通红,而凉子铿的唇似乎正缓缓向她靠近。
利飘霏呼吸变得急促,似乎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他安稳的手臂中颤抖,她年龄尚浅,何曾面对过这种事?她眨动着长长的睫毛,薄薄的眼皮渐渐覆盖住乌黑的眼珠。凉子铿嘴角浮现出得意的笑,他知道他已经彻底俘虏了利飘霏的的芳心,接下来该出招了。
令利飘霏吃惊的是,凉子铿并没有吻下来,而是将她托起,双眼却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她低下绯红的脸,不知所措地掰着手指,心中空空的,竟显得几分失落。
“飘霏……”在凉子铿喊出这个名字后,利飘霏呼吸顿时上下起伏,“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利飘霏陡然抬起头,期盼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会向王爷提亲,但我希望你能和王爷说,将你我的婚事缓一缓……”凉子铿小心翼翼地说着。
利飘霏先是一喜,接着却疑惑地望着凉子铿,心中涌起一阵不安,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只是希望在我娶你之前,我们能互相了解,加深我们的感情,我并不希望我们的婚姻是政治婚姻,那样你觉得会幸福么?”凉子铿皱着眉说道,眉宇间透出无尽的哀伤。
利飘霏舒了一口气,冲着凉子铿点头道:“子铿哥哥,我永远支持你的决定。”
凉子铿极力抑制内心的狂喜,人变得轻松无比,急忙转移话题道:“对了,今天王府有什么喜事么?怎么到处都张灯结彩的?”
“哦,今天是王父的六十大寿,有许多人前来贺寿,白天的寿宴是宴请这些贺寿之人,而晚上的寿宴则是一家人坐在一块,共同为王父贺寿。”利飘霏暗吐了一口气,她哪里会知道这些事,都是方才梳洗打扮时,丫鬟为了以防万一,特意说给她听的。幸亏如此,不然就露馅了。
“这样的话,看来我们也得准备一番了。”凉子铿在心中权衡了片刻,“飘霏,你先回仪雅斋吧,我先去办点事,等会我找你领着我去祈临城逛逛,顺便买份贺礼,行吗?”
利飘霏脸上充满着欣慰与满足,她移动着金莲步,缓缓地向仪雅斋方向去了。凉子铿目送她离开后,径直奔往利忠尧的书房。凉子铿迅速地绕过迂回的廊缦,他只想赶紧向利忠尧说好这事,然后把这份喜悦与利翊兮分享。在经过王府正厅时看到了正在招待客人的利忠尧,利忠尧恰好也看到了他,忙将他介绍给在座宾众,顿时引起一阵轰动。凉子铿无意与他们周旋,忙对利忠尧低声道:“世伯,侄儿有些话想与你说。”
利忠尧凝视了会儿凉子铿的神情,点了点头,凉子铿便转身向厅外走去。
凉子铿站在正厅外,隐约听到利忠尧在与众宾客致歉,继而便传来稳重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就见利忠尧立在正厅们侧,冲自己点了点头,便向正厅右侧走去,凉子铿赶紧跟了上去。利忠尧带着凉子铿进了他的书房,停了片刻,突然开口道:“不知世侄有何话与我说?”
凉子铿暗骂他明知故问,嘴上却说:“想来世伯您定然已经知道子铿此行的目的。”见利忠尧没有回答,凉子铿接着道,“子铿依了父王的吩咐,特来向世伯您提亲、下聘。”
祈禳王依然寂静地立在原地,眼神直直地看着凉子铿,仿佛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与飘霏情投意合,希望王爷成全我们!子铿一定会好好待她,不让她受到任何委屈。”凉子铿信誓旦旦地说着违心的话,却发现利忠尧并不为之动容。
凉子铿依然不紧不慢地说着:“不过我与飘霏已商量好,希望等我们相处一段时间后再完婚,所以我父王那边,希望世伯能为我说说,让他同意。”
利忠尧猝然问道:“你是认真的吗?”凉子铿毅然地点了点头,他以为利忠尧是在试探他。
孰料利忠尧忽然转过身去,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原以为你要娶的是翊兮。”
惊讶、后悔、难过,万般感情悉数穿肠而过,令他苦不堪言。世界顿时天旋地转,无数的黑色雾团向他压来,压得他透不过气来。那一刻,他的心彻底碎了,碎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彻底。
“你既然已经选择了霏儿,就好好对她,不许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因为我知道霏儿她是真心地喜欢你。”利忠尧察觉到背后之人的异样,无奈地摇着头,语气中不乏威胁、惋惜。
凉子铿静静地听完他的话,沉默了半晌,蓦然用略显湿润的嗓音道:“那么……您可以给翊兮妹妹选择自己的幸福的自由吗?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因为我……我希望她可以比我自由。”说完,他疑惑却包含肯定的眼神全神贯注地停在利忠尧的后背。
利忠尧缓缓地转过身,迎上凉子铿渴望的眼神,眼神不经意地往一旁的桌子上的红色烫金文书瞥了瞥,此时一道亮光从他的瞳孔中划过,而他的下颚则缓慢地作着上下起伏的动作。
那本红色烫金文书封面的右侧重重地印着一个金光闪闪的“聘”字,而在封面的底端赫然是一个大大的朱砂红印。
凉子铿恍然若失地离开了利忠尧的书房,他已经打消了去见利翊兮的念头,他只能机械般地迈开步子,朝着仪雅斋的方向缓缓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