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浓发疯似的狂奔着,身后隐隐传来脚步声,她不觉一惊,眼见前面有个巷道岔路口,不禁抑制住心中的畏惧,加快脚步。待走到岔路口,则迅速地闪到另一侧,她整个人贴在墙壁上,屏住呼吸,凝神细听转口处的动静。此时时辰为午时四刻,大多数人已开始午餐,因此巷道中有极少的人出没。
脚步声越发频繁地响起,接着一个身着隐身衣的人径直出现在碧浓视线中,幸运的是,那人似乎没有发现一侧的碧浓,而是径直朝前面去了。碧浓不禁闭上双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待她睁开眼,竟是一张青面獠牙、五颜六色的铁面脸孔,铁面上的两只小孔中透出铁面下人杀气腾腾的眼神,碧浓脸上瞬间爬满惊悚之色,小嘴大开,竟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整个巷道中反复回荡着她的尖叫。她脑中一个念头催促着她:逃,快逃!怎知双脚竟如落地生根般钉在原地。
“嘿嘿,逃啊!怎么不逃了?”铁面人发出沙哑的公鸭嗓音,听得碧浓毛皮发麻。
“你不逃我就上咯!”铁面人阴笑着,左手托着刀,徐徐地逼近颤抖着的碧浓。
碧浓神经绷紧,眼前的铁面人如恶魔般步步逼近,仿佛是地域的拘魂使者来拘走她的魂魄,她蓦地“啊”的一声,手中不知哪来的气力,往铁面人胸口就势一推,便转身而逃。
铁面人冷不丁被她这样一推,竟趔趄地后退了几步,但他毕竟是习武之人,反应能力自然快,见碧浓惶然欲逃,急忙紧追一步,右手往她后背一拽,凌空一抓,紧抓住她的头发。他使劲一拉,碧浓的头发瞬间绷紧,生生地将碧浓拉到了身边,接着左手拿刀往她脖子上一横,右手则顺势抵住她的后心,将碧浓紧紧套在怀中。
“嘿嘿,你是逃不掉的!可不能让你这个丫头坏了大爷的好事!”铁面人说罢,手上的刀渐渐地迫近碧浓的脖颈,森森寒气如毒蛇般向碧浓颈侧爬去,死亡的气息几乎令她窒息。
“小姐,碧浓恐怕不能再陪你了……”碧浓双颊泪痕斑斑,她缓缓闭上双眼,听任死亡的步步逼近。
“噗……”一蓬血腥味极浓的发热的液体如梨花带雨般喷射在碧浓的脸上,碧浓双眼蓦然睁开,身体一怔,只觉腹中翻江倒海,疼痛不已,竟再次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那名铁面人瞳光涣散,颜色如灰,激射而出的鲜血将他的面具生生冲落,布满血液的面容上挂着大张的嘴巴和怒睁的双眼。这张脸徐徐地向碧浓靠近,眼看就要贴上她的脸,碧浓条件反射似的往后一退,铁面人僵硬的身体“咚”的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没有任何的动弹,显然已是昏死过去。
“小姐!”在铁面人倒地的瞬间,碧浓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利翊兮。
利翊兮见她怔在原地,杏目怒睁,娇叱道:“还不快走!你想死在这么?”她刚说完,穷追而来的四人业已落在她的身后。碧浓深知事态严重,不舍地望了几眼,拖着疲惫麻痹的身体全力奔跑,很快消失在巷道中。
四人之中有个眼尖的,一眼就发下了利翊兮身后的同伴,他眼神大骇,“呼”的一声跃到同伴身旁,口中大喊“廉贞”,手指却伸到他的鼻子旁,探他的鼻息,却觉呼吸忽弱忽强,显然是受了很重的内伤。他突然抬头,冲着另外三人道“廉贞受了重伤,得马上疗伤!”
“以你之能,定然可以逃脱,何必为了个婢女放弃?”另外三名铁面人中的一人站上前来,眼神里夹杂着震惊和怒意。
“这与你何干?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王父呢?”利翊兮柳眉紧锁,依然保持着戒备之势。
“嘿嘿,这还用问吗?我们自然是杀手!只是我们没料到,你竟然会懂这么邪门的功夫!”说到这话时,他眼睛里似乎绽放出如刀般冰冷的光芒。
“废话少说,还不……”话没说完,利翊兮后颈忽觉一凉,实现渐渐模糊,眼前一黑,竟就此昏睡过去。
她背后之人冷冷地望着倒地的利翊兮,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方才四人突然齐齐脱口而出道:“老大!”
“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还得我亲自出手!”这个被称作“老大”的人高声呵斥道,却突然问道,“其他人呢?”
“巨门已经到达指定地点,死了几个兄弟,还有廉贞他受了重伤,得马上疗伤!”四人望着老大背后的地面上躺着的已然昏厥的男子,竟不再说话,一人更是忽然提刀向前一跃,径直跳到利翊兮跟前。
“武曲,你要做什么?”老大目光睥睨,极为平静地看着怒气冲冲的武曲。
“大哥,就是这个娘们,重伤了三弟,何不让我杀了她为三弟解恨?”刀光凛凛,锋利的刀疾如闪电般冲利翊兮砍下,“叮”的一声,武曲手中利刃竟被生生弹开,而在四人看来,老大压根就没有动过丝毫,武曲将刀一扔,连续地跺着脚,忽又暴喝一声,“大哥,你为何阻拦我?难道竟让三弟白白地受这么重的伤吗?”
老大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武曲,我们‘七星会’向来以不差分毫完成任务闻名于江湖之中,我们既然已经答应对方生擒二人,又怎能违约?至于三弟,做我们这行的,何时不是把自己的脑袋提在手上,等会大哥亲自给他疗伤也就是了。”他忽然转头看向武曲背后的三人,“文曲,你有什么话说?”
文曲不禁暗惊,自己只是轻微地挪动了一步,不料老大连这点细小的动作都这般敏感,可见老大的内功何等深厚。他缓缓道:“这女子的功夫极为怪异,看起来与舞蹈毫无差别,可一旦着道,却是狠毒无比,三哥也是大意轻敌,着了她的偷袭,才会招致如此下场。”
老大眼中蓦然闪过一丝光亮,面容上竟似露出惊讶之色,脑识飞转,恍惚间记起了遥远的记忆,不禁纳闷道:难道是她?
碧浓如发疯般左逃右蹿,好不容易逃出了巷道,回到了熟悉无比的官道,遥遥望去,祈禳王府门口的石狮子依稀可见,碧浓心中一喜,步子初迈开,人却毫无力气地瘫倒在地。
在漫长的巷道中,毫无方向感可言的碧浓盲目的寻找着出口,不知道已经摔倒了多少次,原本干净的衣服早已沾满鲜血、污泥,裂缝无数,待走到官道时已是力竭,再无立起的力气。官道上本无多少行人,偶尔有人从她旁边走过,见她蓬头垢面,鲜血淋淋,也极为厌恶地避开。
碧浓只觉双眼昏花,金星闪闪,灵魂竟也似要离开这具破旧的躯壳一样。脑识中猛然记起利翊兮,碧浓立刻清醒了几分,脑中有个声音反复回想着:不要放弃,不要放弃……
腿脚依然没有半分力气,碧浓咬紧牙关,整个人躺在地面上,双臂着地,一点点地向前挪去。
十丈,九丈半……七丈,六丈半……四丈,三丈半……一丈,半丈……
王府依然张灯结彩,却紧闭着们,门口没有任何的门卫,碧浓只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爬到紧闭着的铜门前,额头超前,重重地冲结实的铜门叩下……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咿呀”一声,紧闭着的铜门蓦然打开,碧浓的意识同时也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