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的江丰是脸色越来越黑。
“够了!”最后还是老爷子看不下去了,出声制止,“她再怎么样也是我老江家的亲孙女!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像这样家族里的勾心斗角,江老爷子是很不乐意见到的。林清语的母亲再不堪,生下的也是老江家的孩子,林清语身上流的是江家的血。
宋茹这个儿媳妇,她心里有怨气江老爷子他也能理解,丈夫出轨了,她的心里不好受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对婚姻不忠诚,出轨还生下了林清语。这一点,换做是任何一个女人也都是接受不了的,宋茹心里有怨气,他能理解。
但是这并不代表,宋茹可以拿她江家的子孙当出气筒!她心里有怨气,他会让江丰收敛着点,然后多补偿着她点,但是,拿他老江家的子孙当出气筒,这是原则上的问题。
他老江家的子孙,他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们将来长大以后一定要从政从商,因为在他看来,这些都没有关系,金钱与名利,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而作为江家儿女最不能丢弃的,是身为江家儿女的气势与骄傲。
江老爷子简单地扫了林清语一眼,衣裳得体,妆容适宜,神色恬淡。
被宋茹这样指着鼻子骂,也没有很失态,江老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算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转头又去看宋茹身旁坐着的,正低着头,跟失了魂一样不言语的江浅浅。
前后的俩人这么一对比,江老爷子心里更加不好受了。
跟林清语比起来,江浅浅的那副畏手畏脚放不下的样子,跟被人指着鼻子骂也只是一晃的惊慌失措,但回过神后就又立马恢复了落落大方的林清语比起来,简直差远了。
仿佛,江浅浅更像是外室生的,而林清语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的那股子气质,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很好。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是从上流社会的大家族里熏陶出来的名媛。
而江浅浅现在这副小家子气的模样,跟宋茹这个当母亲的教育也有很大的关系。
江浅浅这个样子,还想着出道,这不是丢江家的脸吗?
就连一个小小的情伤都承受不住,连一点江家儿女该有的风骨都没有。
一想到这里,江老爷子就忍不住瞪了宋茹一眼。把女儿教成这个德行,她宋茹也好意思问。
宋茹被瞪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对方是江家老爷子,是自己必须要尊敬的公公,就算她被瞪了,她也不能瞪回去。
宋茹低下头,没有再继续说一个字。
江老爷子看着林清语,沉吟了一会儿,“快来坐下。”
林清语找了个,离江老爷子很远的地方,也是整张桌子最远端,代表着在整个江家人地位中最低的地方。
江老爷子心里对这个孙女很满意,自然也想去亲近,见她往自己远的地方坐,就不开心了。
眼睛一横,示意保姆把他身边的位置拉开,“我叫你坐这儿来。”
林清语受宠弱惊,连忙拒绝:“我还是坐这儿吧。”
江老爷子不开心,不满道:“我叫你坐这儿你就坐过来!”
“我……”
“怎么,你现在连老爷子我的话都不听了?!”
林清语知道差不多了,在拒绝下去就显得她有些扭捏,恬不知趣了。
于是,乖乖走到江老爷子身边的座位上坐下。
江老爷子这下子才终于满意了,指着另外一边,让保姆把两面凳子拉开。
“来爷爷身边坐。”
江浅浅也低着头难得地扬起了唇角,只是低着的眼眸里,没人看得清,那里面藏着的究竟是喜悦还是苦涩。
俩人,正准备起身往外走去。
就看到一位穿着明蓝色西服的高瘦男人,正迎着他们走来。
男人高且瘦,逆着光,看不清面容。
但是跟陆沉相处了那么久的江允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的人正是陆沉。
一见到他,林清语浑身上下所有的防御细胞全部都警惕了起来。
他来这里干什么?
陆沉,嘴角噙着温文尔雅的笑。
看得人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刚开始的那一段时间,还觉得他这样子下午还是温文尔雅,但是跟陆沉待久了,就越是觉得他这样子的笑很是渗人。
陆沉此人,心思深沉,城府极深,跟他一起待了那么多年,也是一直到去世的时候,江允楠才真正看明白这个男人的心。
像陆沉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对付他,不得不全副武装起来。
而陆沉似乎没有注意她,俩人擦肩而过。
她听见陆沉好听的声音,朗朗的道。
“江爷爷好,江伯父江伯母好,林阿姨好。”
够圆滑!林清语在心里头鄙夷她他。
“你怎么来了?”明清你见到他的陆沉。”
或许是那天他站在台上笑的太惊艳,又或许是那天的阳光太耀眼。
林清语有预感,她接下来的青春,将会围绕“陆沉”这两个字来转动。不要问她为什么,那种感觉非常隐晦,又非常明确。
那是十十月,那时十三。
在之后的日子里,林清语有的时候时会偷偷去看他打篮球;也有时会在上课时朝他所在的方向偷瞄几眼;还经常装作无意地的样子与他擦肩而过,然后相视一笑。
是的,林清语喜欢陆沉,没有告诉任何人。
再次回忆起那段美好的小时光,林清语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岁月的暖 ,满过时间的河,拂过久闭的心扉,林清语站在时光的尽头,看着岁月的斑驳。
过去的那些美好的小时光啊,其实一直一直都是林清语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陆沉他啊,从始至终都还没能看出来林清语有多爱他。
关于林清语和陆沉的,还远远不止这些。
林清语清楚地记得,有一天晚自习,在于子涵的窜说下,在那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下晚自习后林清语把陆沉堵在了教学楼楼梯的拐角处,左手把书包反拎在肩后,一副很拽的样子。
“你叫陆沉是吧?”她嚼着口香糖,右手从校服兜里掏出顶鸭舌帽来,戴上。
口香糖和鸭舌帽都是下晚自习前于子涵硬塞给她的,说是这样才不会显得太弱。
林清语本来觉得这样社会气息太浓了,陆沉可能不会喜欢。所以就不太想用,但当时在看到江流年高瘦的身影从昏暗的楼梯道里,慢慢走下来,渐渐靠近是,她才认清楚自己的弱势。
立马就掏出两片口香糖来,麻溜的剥了壳,一把丢进嘴巴里。
陆沉在被拦住后先是愣了一会儿,等到看清她的脸后,挑了挑眉,半是玩味地问了一句:“你谁?”
“我是初二二班的,林清语。”谢韶自我介绍,接着咬牙:“就是你刚转学来的时候,在黑板上写情诗然后被老王教训的那个林清语!”这会儿林清语简直恨周济恨得牙痒痒,因为一时半会儿她实在是想不出来能让这个新生,对那件事更印象深刻的关于她的任何事情了。
陆沉先是明显一楞,然后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不出声,让她说完。
林清语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就抬起头,也就学着他的样子,光明正大的回视他。
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眸。
因为站得近,林清语能看到他深邃的眼眸里微微泛着水光。那双眼亮亮的,里面仿佛落满了星星。她发觉了自己的心思,脸上一红,已经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晚上十点钟多的样子,对于他们这些上着重点初中,每晚都要上三节自习课的初中生来说还不算太晚。
他的校服拉链来开了,露出里边的白色T恤,T恤上没有任何文字和图案。
夜风轻轻吹过来,靠的太近,林清语能闻得到他衣服上的,淡淡的肥皂香。林清语当时紧张得连口香糖都忘嚼了,任由薄荷的味道渐渐填满了口腔。
那个时候,《十五年等待候乌》还很火,里面有一句话,林清语一直抄录在日记本上。
暗恋,虽然是场独角戏,但如果不放弃,就不会曲终人散。
究竟是哪一瞬间喜欢上他的?林清语自己也没看清,可能是陆沉他那天他站在台上笑的太惊艳,又或许是那天的阳光太耀眼。
林清语喜欢陆沉,是被卑微的,笨拙的,也是见不得光的。
林清语很怕陆沉知道,又怕陆沉他不知道,最怕陆沉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可惜时光之外山南水北,可惜你我之间人来人往。
等林清语终于攒够了勇气,时光都早已等不及,有些话还是没能说出口就被遗忘掉,再大的不甘都只能遗憾。
年少时的林清语很庆幸自己遇见了陆沉,却只是遇见了陆沉。
曾经林清语因为没有爸爸,遭受过了同学无数的歧视与鄙视,被街坊邻居,大人小孩,老师同学,人人喊骂私生女。
她一直住在深渊里,看著朝来暮去,没有一丝情绪,却因为遇见他,在洞口望来望去,温柔落寞而孤寂牵引著他的身体,一步步地走向他。
她的情书里这样写道:你是暮色西沉的烟霞,是故乡是初凉的秋,大梦初醒后的荒芜里,每一次皱眉都是为了你。
“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们可以试着交往。”这是他们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