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十五年十一月十八。
早朝之时,女帝云霓宣布了几项官员的任命。
这其中便包括了柯文山的两位弟子。
原本作为六部里的两个员外郎,皆得到了重用。
作为赈灾有功的张敬严升调京都府少尹,从四品的官员。
而秦律则被升调大理寺少卿,正四品的官员。
在京城一地,这官职自然算不得大。
可区别在于,这两个官职皆是手握实权,与先前的闲职,不可同日而语。
除了张敬严与秦律,柯文山不少在地方任职的门生,也都得以调任中枢,虽然不是什么要紧的位置,可也极大的增加了右相一系的力量。
除了之外,对于展辰的处置也彻底定了下来。
“有督察院御史上疏,劾京都府尹展辰,言展辰贵为京都府尹,居然,枉顾百姓性命,沾污官箴,念其为官多年,亦有苦恼,着即罢去其京都府尹之职,发配岭南担任知州!三日后,立刻出京!”
云霓端坐于凤座之上,高声宣布了这一条决定。
而在朝堂上,遭到贬谪的展辰,却是长舒了一口气,跪倒在凤鸾殿里:“罪臣,叩谢圣恩!”
严肃的早朝便就此散去。
不过柯文山师徒四人却是被留了下来。
云霓安排着他们一同到御花园里去走一走。
“柯爱卿,方才在朝会上的决定,你可还满意?”云霓背负着双手,扭过头来,语气平淡的问道。
柯文山躬了躬身:“陛下圣明。”
“呵......朕知道你对于展辰的处置不满。展辰此番赈灾不利,朕同样不满,可你是否知道朕为何要网开一面?”
“这......”柯文山若有所思,随即试探性的道,“难道与今日的几项调任有关?”
“不错。”云霓点了点头。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今日难得的没有下雪,天空一片晴朗。
“今日关于张卿、秦卿的调任没有受阻,便是他们为了保下展辰所做出的交换,虽然不知为何他们要如此竭力保住一个失去了价值的展辰,但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原来如此。”
“柯老先生,比起此事,朕其实更关心另外一件事。”
“哦?陛下请问。”
云霓给身边的李总管一个示意,后者便立刻从怀里拿出了一本册子。
看到那册子时,柯文山的瞳孔不由微微一缩。
“朕想知道,这册子究竟是何人所作?”
“回陛下,这是......”
“柯爱卿,你还是想清楚了再答,这欺君可是大罪!”
柯文山沉默的垂下头来。
“是那张逸之写的吧?”云霓轻笑了一声。
“陛下怎么知道?”
“呵,如此明显的字迹,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朕这皇帝也就不用当了。”云霓将那小册子放回到了李总管怀里。
柯文山此刻的内心却是有些忐忑。
他一时之间有些摸不清女帝心中真是的意图。
赈灾一事,看起来是帮了女帝打压下世家,可其中却把兰家给牵扯了进来,涉及到兰曦和陛下之间的恩怨,他不知女帝会如何看到张小子了。
云霓往前走着,踏上了一座拱桥。
桥下的小湖已然结了一层冰。
她低头看了看,随后转过头来说道:“朕记得,柯先生虎之前似乎向朕推举过那张逸之。”
“回陛下,确实有此事。”
“嗯......你说那张逸之胸中有韬略,朕观这赈灾之册,他也确实有真才实学,柯爱卿你如今为右相,为何不推举他入朝为官?为国效力?”
柯文山愣了一下,随后回道:“陛下先前不是说,待他高中进士,再行重用吗?而且如今那张逸之正在老臣府上担任幕僚,一来可以有所磨砺,二来也是在为朝廷效力啊。”
云霓点了点头:“这倒也不错,那便先如此吧,张逸之既为相府幕僚,那朕也不便赐下赏赐,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吧。”
“是。”
“你们先回去罢。”
云霓摆了摆手,便让李总管带着柯文山师徒出了皇宫。
她独自站在拱桥之上,又拿起那本赈灾的小册子翻看了几遍。
“张逸之......朕对你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另外一头,柯文山等人一路出了皇宫,便直接返回了右相府。
到了右相府门口时,几人却发现外边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
“老师,这似乎是小师弟的马车啊?”
“嗯,这小子,还真是一点儿耐心也没有!”
柯文山哼了一声,吹着胡子便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萧逸与他的小丫鬟果然就坐在前厅里,还喝着连自己都不怎么泡的上等好茶!
老头子眼睛一瞪,连忙走了进去:“这茶谁让你泡的?”
萧逸一口将茶水喝了个干净,无辜的道:“柯老先生你们不在,我等得有些无聊,从你书房里取出来的。”
“这可是上等的顾竹紫笋!女帝所赐,老夫也就只有那么十几两!”
“咳咳,怪不得这茶这么香......”
“你泡了多少?”
“也没多少,还剩下了几两给您老人家。”
“几两?!”
柯文山连忙跑进书房里,取出一个古朴的茶盒,等掀开盖子一看,一口老血差点都没吐出来。
原本慢慢一盒的茶叶,现在就只剩薄薄的一层了。
“张小子你过来!今天老夫不狠狠揍你一顿,你是不懂何为尊师重道了!!”
柯文山掏出了许久未曾动用的戒尺,直接从书房里跑了出来。
李半山等人一见,连忙跑上去劝起架来。
“老师您冷静冷静!不过是些许茶叶。”
“是啊,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相府之中,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几人好说歹说劝了好久,才把柯文山可劝了下来。
老头子黑着一张脸,坐在主位上,一言也不发。
最后只有李半山同萧逸说起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情。
听到世家一方的人,宁可放任右相一系的势力在朝堂上扩大,也要保住展辰的性命时,萧逸的眼中闪过了一道精光!
“师兄,你说展辰对他们既然没有了利用价值,为何值得他们如此作保?”
“这......也许是一些利益上面的交换?”
“只有利益嘛......”
萧逸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一个寒门出身的官,虽然是杨家的女婿,可又能提供多少利益?
就这些利益,不可能让那些人做出如此大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