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如刀,大雪纷飞。
接近年节,本该是喜庆的日子,河西平安县的祖宅里,气氛却是无比的凝重。
一个女子凄厉的哀嚎声自屋里传了出来。
“爹!!您可得给弘儿做主啊!”
祖宅上首,坐着一个头发花白,满脸老人斑的男子。
此刻的他面沉如水,右手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发出哀嚎声的女子就坐在下首的位置。
“待业,京城那边有消息传回来了吗?”
老人对着另外一名男子沉声问道。
那男子名为杨待业,乃是杨家这一代的长子。
杨浩的长兄,人称大公子的人物。
杨待业拱了拱手:“二弟已经送回了家书,女帝对张逸之的处置是......是在家禁足半个月......”
此话一出,屋中的气氛登时凝固了下来。
“禁足一个月?好一个禁足!”
老人年纪虽大,喝声却依旧中气十足。
他一掌拍在旁边的茶桌上,冷哼道:“看起来咱们的这位陛下,是想拿我们杨家来杀鸡儆猴啊。”
杨待业垂下头,目光中流露出一抹阴毒之色。
“爹,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
老人摇了摇头:“当然不可能,只是这事儿究竟要怎么办,还得从长计议......张家,的确不是那么好惹的。”
坐在下首的那名女子哭诉道:“爹!你得给弘儿做主啊!那张逸之,竟敢杀了弘儿,我要他血债血偿!!”
老人瞥了那女子一眼,呵斥道:“还不是你太惯着他,买凶杀人,亏他也做得出来!这件事,咱们杨家不占理!要不然......”
“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的计划不是快开始了吗?”
杨待业的目光微微一闪:“等到开春,张家在京城的产业便会归我们所有!没了产业,张家就只能偏居江南一隅,咱们有的是办法炮制他们,不愁大仇没法报!”
老人点了点头:“不错,只是这件事是由周家主导......这样吧,我亲自给周琼修书一封,各大世家同气连枝,我杨家受此屈辱,他们也该出一份力!”
说完,老人站起身,走到书房之中,亲手写下了一封信。
随后将信封好,递到了杨待业手中。
“你亲自拿着信去一趟京城,这个冬日,京城里的变故太多了......老匹夫隐隐感觉大变之日将至,你亲自过去主持大局!”
杨待业接过信封,点点头:“爹你放心!”
“嗯,去准备准备,明日便动身吧......”
翌日一早。
杨家祖宅大门外。
杨待业披上狐裘,迎着风雪准备登上马车。
而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一位女子却是也跑了出来。
“大哥!等等,我也跟着你一块去京城!”
“小妹你这是......”
杨待业有些为难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京城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
他此行过去,也是为了在大变来临之际,为杨家提前做好准备。
带上别人,反倒是有些不好行动。
杨英紧紧盯着他:“大哥,弘儿死了,我忍不下这一口气!我要亲自去给弘儿报仇!!”
“小妹啊,不要意气用事。”
“你若是不带上我,那我便自己去!”
听到这话,杨待业脸上尽是无奈。
从河西到京城,这一路可不短。
加上这还是冬天,一个女子上路,他们又怎能放心得下。
“好吧,我带你一起去,不过小妹......你得答应大哥一件事。”杨待业表情严肃了下来。
“大哥你说。”
“到了京城,凡事要听我的,不要自作主张!”
杨待业站在马车旁,“若你不能答应,那我便让爹看住你,无论如何也不会带你过去!”
杨英一双英气的眸子微微一闪:“好,大哥我听你的。”
“既然如此,你就上马车吧......唉。”
杨待业轻叹了一声,将车帘给放了下来。
杨英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背着行囊,便上了后面的那一辆马车。
“出发吧。”杨待业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
“是!大公子!”
话音落下,车轱辘缓缓转动。
不多时,车队便消失在了风雪之中,只在地上依稀可见两道车辙......
京城,右相府。
柯文山坐在椅子上,神情复杂无比。
杨府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而且那一日很多人都围在外面看热闹,这事情早就已经传遍京城了。
现在,杨家俨然已经成了京城的一个大笑话,年前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半山啊,你说你的这位小师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柯文山将手里的卷宗放了下来,对着房内的李半山问道。
李半山愣了一下,随即就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半晌,李半山才有些不确定的道:“是个......狂士?”
“狂士?”柯文山摸着胡须的动作一顿。
“小师弟文才惊人,当世少有人能及,可他自己似乎又不热衷于此事......同时,他胸有韬略,有经世济民之才,行事却多有荒诞不经......我也有些看不透这位小师弟的路数。”
李半山苦笑着摇了摇头。
“是啊,让人看不透。”柯文山浑浊的目光望向远方,露出了追忆之色,“半山,他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故人?”李半山好奇的看了过去。
“嗯,很老的故人了,你们口中的那一位......白衣儒屠。”
房间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只能听见两人间微弱的呼吸声。
“啪嗒——”
屋外,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将窗户给吹开,带进来了一股白雪。
冰凉的寒意让两人同时打了个激灵。
“老师,小师弟和白衣儒屠......一点儿也不像吧。”
“不像吗?”柯文山轻笑了声,“世人都知我爱诗,可世间能让我动容的诗词,此前只有白衣儒屠一人,如今却多了一个张逸之。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琼楼玉宇,琼宇楼啊.......哈哈哈。”
李半山看着柯文山大笑着推门而出。
琼楼玉宇,琼宇楼......
他的背后猛地一麻,失笑道:“怎么可能呢?一定是个错觉罢了......没错,一定是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