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没有回答展辰的话，而是稳稳的坐在车厢中，安静的等待着展辰冷静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展辰从最初的惊恐，到愤怒的破口大骂，再到泪水横流的愧疚，终于渐渐的恢复了镇定。
“不管你是谁，都不必白费力气了，我是不会说的。”
萧逸抬起眼帘，看了展辰一眼：“你身死固然很轻松，可你就不顾你的那些家人了吗？”
“哼！随你的便！”
展辰直接侧过头，无比硬气的说道。
自己是入赘进的河西杨家，自己的儿子也姓杨，而不是姓展！
对于那位杨氏悍妻和孩子，展辰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呵呵，展大人倒是信守承诺，就是苦了晋阳的那一家老小了。”
萧逸脸上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而听到这句话，展辰脸上的镇定在不复存在。
晋阳是他的老家。
在那边，展辰还有一个妻子和两个懂事的儿子。
不过这一件事，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
就连杨家，也不知这个秘密，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展辰阴沉着脸，咬着牙道：“你无耻！！”
萧逸掸了掸衣袖：“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这朝中有多少人和北狄有勾结？又是谁，挑起了那一场大战！”
“知道了，又能如何？”
展辰抬起头，嗤笑了一声：“你知道那是一股多庞大的力量吗？这些事情，你以为女帝察觉不到端倪吗？可她为何没有作为，因为女帝也不敢！这股力量，足以颠覆整个姜国！”
“那就与你无关了.......”萧逸吐出了一口气，“无论他们力量有多庞大，我都会将他们彻底覆灭！”
展辰的呼吸一窒。
他本想说你凭什么？
就连女帝都做不到的事，你凭什么能做到？
可眼前这位身体有些孱弱的男子，却隐隐散发出一股慑人的气势，让他将话哽在了喉咙里面。
“其实有一事，或许连你也不知道。”萧逸开口道。
“什么事儿？”
“你在晋阳老家的妻儿，杨家知道的很清楚。”
展辰瞳孔猛地一缩：“不、这不可能！他们不可能知道！”
“那你也太小看河西杨家了......”
萧逸捧着袖炉，轻笑了一声：“你以为我的消息是从哪儿拿到的？”
展辰心里巨震，竟是一时失了神。
如果杨家知道自己在晋阳的妻儿，那他们为何还一直留着？
这一刻，展辰的思绪乱作了一团。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宛如虚脱般身体往后一靠：“若是我说了，你能保住他们吗？”
“可以，我会把他们接到江南，这辈子衣食无忧。”
“呵......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展辰尤其无力的抬起头，望向车厢上方。
“周家、杨家、户部尚书陈升、吏部尚书许令恒.......还有.......”
“还有当朝太师，徐文嵩！”
“太师徐文嵩？”
“不错，徐太师乃前朝宰辅，权倾朝野，如今虽辞去实职，可朝野上下，无一不是徐党。至于各大世家......”
展辰自嘲的笑了一声：“河东徐家，可是号称天下第一的世家。”
“云长天呢，他的背后又是什么人？”萧逸注意到，刚才展辰说的那些人里，却没有这位虎豹堂的少堂主。
而根据自己目前所调查到的线索，皇室之中，定然也同样有通敌之人！
其中，就以云长天的嫌疑最大！
“云长天？他不过是皇室敛财的一个工具罢了。”展辰摇了摇头，“勾结北狄的，主要是周、杨两家，河西杨家给北狄运粮，京都周家向北狄走私铁器，这便是我所知道的一切了。”
“但这些也仅仅是我所知道的，像盐、丝绸、茶等等，同样也有无数世家的参与，只是我并不知道内情，你倒是可以从太师那边着手去调查。”
“不过......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
展辰看向萧逸，一字一顿的道：“天下世家，皆可杀！”
萧逸摸着袖炉的动作一停。
车厢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萧逸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天下世家，没有任何一个无辜的，皆可杀之！”
展辰看着萧逸，嘴角慢慢的咧开，最后疯狂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杀！将他们都杀了！”
大笑了几声后，展辰突然贴近了萧逸。
“我告诉了你这么多，临死前，你能解答我的一个问题吗？”
萧逸与他四目相对，淡淡的道：“说吧。”
“你......究竟是谁？！”
呼呼——
外面的寒风仿佛在一瞬间变得剧烈。
萧逸嘴巴动了动，吐出了两个字。
“萧逸。”
展辰的脸上的表情徒然凝固了下来。
随后是更为疯狂的大笑。
“是你！！你竟然还活着！！哈哈哈！！！”
“太让人惊喜了，真想看看他们知道你还活着后，是什么样的神情！”
“天下世家，皆可杀之！！”
风雪交加。
鹅毛般的大雪，将整片天地都染成了一片纯白。
行走在京城外面的官道上，可见度已经下降到了十余丈的距离。
一辆马车在朝着京城的方向飞速驶去。
当马车到一处山崖处时，车门却突然被推开，一具尸体从车里被丢了出来，跌落了下去。
很快，这具尸体就被风雪给掩埋在了下面。
风一吹，便再没了任何痕迹。
萧逸脸色平静的坐在马车里，心中陷入了沉思。
这一次的审问，收获无疑是巨大的，尤其是展辰寒门出身又投入世家这一特殊的身份，更是为审问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对于世家，展辰比天下许多人都看得透彻。
知道他们势力的强大。
同样也知道他们就是整个姜国最大的毒瘤！
否则也不会在死前喊出那一句天下世家皆可杀。
而徐文嵩这个名字，更是解答了萧逸心中的不少疑惑。
世家再势大，他们也需要有一位中枢的灵魂人物。
此前他以为是皇室里的人。
现在看来，这位前朝宰相，当朝太师，出身天下第一世家徐家的人，才更为适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