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退远了，虞芙沉反手抱住陆凛的腰，把头使劲在他颈窝处蹭了蹭，“陆凛，我知道楼家在哪里了，我想送母亲的尸体回家了。”
完全掌握了破魂扇，楼氏一族的秘密在她这里就已经趋于透明了，她不再是之前那个想要钻研但不得入门的楼氏后人。
也不再是那个想要送母亲的尸体回家，都没有办法的女儿。
同样的，她知道了很多沉重的往事，比如三大家族的家主为了借命欺骗了楼氏前人，哄骗她刚接触世间不懂人情世故，做戏义结金兰，等取得信任后再从她那里骗到了借命长寿的法子。
因为办法太过血腥残忍，已经成为楼氏禁止使用的秘术，但三大家族的人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能够长寿，偷摸做着天理难容的事，杀害了很多人去借寿。
每家的家主都活了一百多岁，后来他们不再满足于杀人借寿的事情上，他们的野心更大了，想要改变这个时间的规则。
他们认为卑微愚钝的人没有资格生存，应该淘汰大部分平凡的人，而把精力都放在培养优质的人身上，这样才能保证现有的资源不浪费。
所以开始与张瑞合作，王家从孩子抓起祭祀狼王，能活下来的都是身体素质强壮的。
张家人为创造天灾人祸，等百姓流离失所后就送进镇妖山里，日积月累的用百姓身体里的微毒去控制异兽。
等时间成熟了就算计她过来，想要她解开封印放出异兽，由异兽攻击百姓，只有聪明的人才能活下来。
而李家，看起来最温和无害的一个家族，其实背地里做的事令人发指，在朝廷力推所有考不上功名的男子和没有才女名声的女子全部处死。
在他们的眼里，那些人就没有生存下去的必要。
他们想要顺嘉王朝的人贵精不贵多，想要每个都是才思敏捷以一敌百的精锐，是博览群书样样精通的全才。
这些阴沟里的老鼠所做之事，早已把顺嘉王朝推到了风雨飘摇的地步。
也许对三大家族来说，觉得换一个皇帝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对百姓来说，会影响多年的民生大计。
她与陆凛捣毁了王家的狼王祭祀，粉碎了张家为祸人间的手段，截断了李家覆灭朝堂的念头，这些事，远比报父母血仇来的更有意义。
她第一次庆幸自己是楼氏后人，第一次为自己身上背负的使命而感到自豪。
陆凛感觉她身边的气压有点低，大手安抚的揉着她的脑袋，“好，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虞芙沉用下巴抵着他的胸口，被安慰到的笑了起来。
夜深黑沉，树影绰绰，只有天上的一轮明月温柔的陪着他们，月色如水朦胧的轻洒下来，映的两个人的瞳孔中柔和一片。
零星的萤火虫在周围飞来飞去，一会停在虞芙沉衣角，一会隐去丛林里，来来去去的飞着，像一只只不懂得疲累的搬运工。
陆凛牵住她的手，姿态闲适的走在她身侧，“回京州后我会让皇兄退位，这个皇位本就是你的。”
虞芙沉意外的看他一眼，“你觉得以我的智商能当女皇？”
他故作认真的想了半天，“不能。”
那你还说！
虞芙沉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害得她差点对自己审视不清，以为自己是个天生的皇者呢。
可能她神态活泛了，陆凛憋笑了一会才问，“皇兄的皇位不交出来，你能甘心？”
“以前会不甘心，更恨不得对他赶尽杀绝。”
她望着远方微微叹气，“就算没有他，我母亲也活不长。”
“我不能替死去的亲人原谅他，但我知道没有他的懦弱，你就不可能成为人人惧怕的摄政王，也就不可能替更多百姓说话，我不相信他，但我相信你。”
陆凛心中大受震撼，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握着她手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虞芙沉言笑晏晏的看他，眼神在月光下静谧安好。
“对了，你刚才说就算没有皇兄，你母亲也活不长，是什么意思？”
虞芙沉眼神有些不自然的闪躲，“没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
陆凛一下子就看出来她有事隐瞒，不过知道她的性子，也没有刨根问底，而是默默留了个心眼。
他没有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只牵着她的手一直往前，两个人踩在去年的老旧枯叶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宁静的山上显得空远又悠长。
虞芙沉落后他半步，抬头只能看到他半边脸，心中突生一股悲伤。
她该怎么与他说？
拥有了破魂扇全部力量后才知道，每任楼氏后人都红颜薄命，可能是因为逆天改命坏了天机，年纪轻轻就与世长辞。
她突然就有种被命运戏耍的无力感，原来不管是她还是楼柒，都难逃早死的命运。
一直想要的那种把命运抓到自己手中的念头，一下子就变得可笑起来。
她身上有楼氏的本领还有煞毒，以后会怎样都未可知，也许就像嘉帝说过的那样，她是唯一一个拥有这两种能力的人，融会贯通后煞毒就变得有益而不是要她的命。
可她天生是个迟钝的人，并没有陆凛那样超高的天赋，想要将两种相悖的力量在身体里融合共生，也许穷尽这一生都无法做到。
送楼柒尸体回楼家的路上，她开始日夜的练功打坐，琢磨破魂扇与煞毒共生的关键点，天天在纸上写写画画这么多时间的感悟和总结。
没有人能给她指点，也没有人能给她帮助，一切都要靠自己悟。
她不想坐以待毙，想长长久久的陪着陆凛，想跟他与子偕老。
陆凛敏锐的察觉到什么，在一个她深夜还废寝忘食练功的时候，无声无息的在她颈间砸了下去。
等她软在自己怀里后，才用自己的额头与她紧紧贴在一起，隐忍而克制的说，“时间很多，执念很深，我们终归会心想事成。”
小宝儿，我们不用着急。
留给我们的时间很多很多。
多到需要用一生来走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