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着手去抚摸楼芙沉三个字，心里防线有点崩溃，“我姓楼……我是她的女儿……”
像烫手一样缩回手指，心里百感交集，复杂晦涩，“我……好像白活了一生……”
想她上一世，过的悲催而重复，每天睁开眼睛就是那些事情，一辈子被困在黄家后宅，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重活一世，风光又漂亮的活着。
可是自重生以来，她经历了休夫，经历了黄端阳的陷害，知道了自己不是虞志云的亲女，知道了三大家族的蠢蠢欲动，更知道了自己的母亲原来是楼氏妖女。
不知道该感叹自己上辈子的无知，还是该心酸这辈子的处境。
突然就看不到前路在哪里，一个人在迷雾里面行走，以为已经摸到了头，却还有一条更远的路要走。
陆凛扶着她的双肩，微蹙眉头，“此人我也听说过，传闻她是古族楼氏的人，前朝的太子妃，因为擅于蛊惑人心，让人主动交付生命，所以被前朝称为妖女！”
“你说的没错。”虞芙沉闭着眼睛点头，一颗心悲痛交加，“不管是真是假，我既找到了她，就要把她带回去入土为安。”
她有点疲累的把头靠在他肩上，心神难安的问，“你说会不会是有人陷害她？其实她不是什么妖女对不对？”
这毕竟是她的身生母亲，怎么舍得她死后还背负这样的骂名？怎么能看着她一具尸体被困在这寒冰棺里十六年？
就像藏着一个见不得人的脏东西，又想软禁她看到她，又不想让她被别人发现。
谁又问过她愿不愿意？如果她可以选择，怎么能同意自己的尸体被人以这种不光明的手段藏着？
陆凛脸颊靠在她的头上，有点心疼她的不安，“前朝的事我不得而知，但以我对皇兄的了解，如果你母亲真是妖女，他一定不会情根深种。”
虞芙沉迫切抬头看他，“那他会怎么做？”
“皇兄是个极其高傲的人，他喜欢的人若是不堪，就算把对方杀了也不会放任自己沉陷。”
他思索了片刻，“这样把尸体藏着，又不让人靠近，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愧疚。”
“愧疚？”虞芙沉不解，忍不住揪住他的衣服追问，“那什么样的情况下他才会愧疚？”
一个新朝的皇帝对一个前朝的太子妃愧疚，还把对方的尸体藏在这里十六年，怎么想怎么魔幻。
如果真是因为爱，未免有点太可笑了。
一个皇帝，再爱一个女人，也不可能放在心里这么多年，男人没有那么长情。
陆凛侧头看她，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垂下眼帘直说，“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母亲的死应该与皇兄有关，而且当时那件事兹事体大，所以他才会一直心存愧疚，同时心里又给这件事铺上了爱的名义。”
“只有这样，他才会刻意去忽视自己犯的错，怨恨你的母亲让他求而不得，人都不会承认自己错了，尤其是一个帝王！”
虞芙沉心惊于他的思维，却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人的本能就是把错误都推到别人身上，一个普通人尚且没有勇气承认自己的错，更何况一个帝王？
她侧头再去看冰棺中的女人，奇异的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只是油然而生一种悲凉感。
自古以来都是上位者撰写历史，哪有人能听到死人的哀嚎？谁能看到别人的委屈和悲苦？
她往前两步，隔着冰棺去触楼柒的脸，只觉得透骨的凉，“我一定要查清楚她的死因！一定要带她离开这里！”
所有往她身上泼脏水的人，都不会放过！
这是身为她的女儿，能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情。
陆凛走到她身边，思量的却是另一件事，“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不能冲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
目光平静幽深的看着她静默不语。
虞芙沉心里‘咯噔’一声，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楼柒前朝的太子妃，那自己就是前朝的皇孙女。
农夫都知道斩草要除根，她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被陆室皇朝容忍？
要是身份被人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她的命！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利用她的身份满足私心！
她深吸了口气，强硬克制自己的心慌意乱，“现在嘉帝和太后都已知晓，他们想做什么我逃不掉！”
到现在才明白太后为什么让人把她带过来，就是想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也是在警告她，没有对她下杀手已经是最大的仁慈，要是不安分想着染指嘉帝，她什么时候会死可就没人知道了。
没有直接杀她，反而给她机会安分守己，是不是说明他们之前对母亲做的事情，极其不可饶恕？
不怕让她知道，不怕让她猜测，是知道她一个人独木难支，翻不出任何浪花来。
呵，不知道是太过自信，还是根本瞧不上她！
陆凛转着白玉扳指，倒跟她想的不一样，“我倒觉得他们无法对你做什么。”
“皇兄的性格我很清楚，赶尽杀绝才是他的做事风格，连你的母亲都不能阻挡他的大业，怎么可能对你心生慈悲？”
虞芙沉顺着他的话往下想，突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我身上有他不得不忌惮的东西！”
“阿娘曾经说过，我身上有母体转移下来的煞毒，也就是说楼娘子在怀我的时候就被下了煞毒……”
她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可能，“会不会跟我身上的煞毒有关？”
“阿娘说我只能每月吃药压制，就算这样也活不过今年，可我又不愿意去黄家老宅，所以三大家族和嘉帝不是想对我客气，而是因为煞毒？”
她突然就想通了，这一世因为她变了，因为她休夫了，因为她不住在黄家老宅，所以很多事情从她休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变了。
上一世她被困黄家，可也受黄家保护，虞志云又派了很多高手守在黄家老宅外，所以三大家族的人想下手却无法动作。
这一世他们闻风而动，再也按捺不住那颗狼子野心！
所以，是她自己变得勇敢了！是她自己改变了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