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极听着背后有一丝凉意顺着尾椎骨爬了上来,“那……那是成了?”
“第一批算是成了。”王有应晃着手指哼唱两句,“陆凛就算死了也该觉得荣幸了,他是第一个被狼王选中的孩子杀死的人,这份殊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那要不要留个后手?万一这里的事泄露出去,我们王家可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做出如此有违天道的事,别说是其他两个家族,就算一直贪生怕死的嘉帝恐怕都要与他们决一死战了。
他们王家再势大,也不过是在民间,以一已之力与朝廷相抗,还是未免以卵击石了些。
三大家族从来都是同气连枝 ,真要因为这事被其他两族排挤,那下场一定会跟以前的黄家一样,被彻底的踢出去。
“你怎么唯唯诺诺的?”王有应不满侧身,食指对着他点了点,“你也不想想,为什么这么多年三大家族已生嫌隙,表面却还是一体?”
王极磕绊的回,“因为他们背地里做的事也不干净。”
“你既然知道,还怕东怕西的?”王有应打了个酒嗝,用手撑着发重的眼皮,“为父说过多少次了,成大事者不可前怕狼后怕虎,你就是学不会。”
“温容做人处事都比你果敢,要是她还活着,这大房掌权人的位置我一定会交给她。”
王极难堪的沉默了一下,“父亲说得是。”
“你不用不服气。”王有应不甚在意的瞥了他一眼,“你自小就过于谨慎胆小,没有温容一半的勇气。”
想到这个他一手带大的独女,心中的感慨极深,“可惜啊,我们大房命中有些一劫,等我故去了,这一房怕是要没落了。”
他说得如此直白轻视,王极脸上像被人狠扇了几-巴掌,麻的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垂着脑袋听训,看起来像是十分顺从,放在身侧的手却握得青筋暴起。
王有应看他毕恭毕敬的样,顿时索然无味,一点想说话的心思都没有了。
撑着扶手站了起来,“走吧,我们也该替温容去看看仇人的死法了。”
王极赶紧上前扶住他的胳膊,“父亲慢点。”
王有应一边走一边状似无意的问,“温容死了,你心中应该高兴大过难过吧?”
王极一惊,脱口而出,“儿子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没有。”王有应玩味的侧头看他,“你心中一直怨我对温容委以重任。”
王极后背濡-湿一片,下意识张嘴想否认辩解,但对上他那双试探的眸子,突然就不想再忍了。
沉默片刻抬头看他,“父亲既然知道您对温容的看重大于儿子,就该知道儿子为何不喜她。”
他目光灼灼,不闪不避,“她跟那些狐假虎威的畜生有何区别?仗着有您的疼爱,处处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这些年,儿子为了大房的荣耀不是没有忍辱负重,可她做为一个女儿,竟然蹬鼻子上脸。”
说到这里眼神已变得犀利起来,“儿子说句大不敬的话,温容能目无尊长,父亲您也有很大的问题。”
“所以她死了,儿子拿什么心情去难过?”
王有应浑浊老态的眸子眯起来,似乎要看到他的心里去。
好久才轻笑了一声,“这才是我儿子会说出来的话。”
竟也没有一丝怪罪他的意思。
王极有点意外的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猜测了几种可能,一时心乱几分。
两人由南,顺着树木间的细长的泥土小道往西走,穿过一大片树枝乱缠的老树之后,入眼就是宋兆口中那片河塘。
河塘被一片乱密的树林包围起来,有一个的骑射场那么大,只能看到一条流水从里面延伸出来。
撞击在青苔的石头上,激荡的出一连串的水花,在阳光的照映下,发出七彩的光晕。
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树木缠绕的房子里,住着一个调皮戏耍的孩子。
只有离得近了,才能听到树林里面传来沉闷的水流声,淙淙的流响声带来一丝夏日才有的清凉感。
陆凛听着虞芙沉心跳声又快了起来,忍不住催促女孩,“还要多久才能到?”
女孩回过头来,窄细的脸上扬起甜甜的笑,“大哥哥别急,穿过这片河塘就看到那个山洞了。”
陆凛被她笑得有点发毛,不过眼下也来不及思考这些,只能催促她再快一点,“我一个人先去,你们慢慢跟上!”
说着一个提气,脚尖在泥土上飞点,抱着个人,很快就把他们甩在身后。
两个侍卫不敢离得远,赶紧提气也要跟上。
等他们赶到山洞门口时,回头一看,居然发现那二十多个孩子,一个不落的都跟了上来。
可他们却一点声响都没听到。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不对劲来。
这个关口也不好说破,只能硬着头皮进山洞里,想第一时间找到王爷告知。
一进去的时候,一股浓厚的腥臭味就扑了个头昏脑胀。
两个人立马捂住口鼻,生怕这股臭味里有毒。
过了一会没有其他不舒服,才试探着放下手,这才闻出来,这腥臭味之所以十分浓郁,好像是因为有死尸的味道。
也不敢大意,两人抽出剑握在手上,“走。”
顶着这股能让人呼吸困难的恶臭味,进了山洞里面。
顺着明显人工开凿的甬道往前走,拐了两个右行的石道口,一下子就被眼前看到的情景震得目瞪口呆。
整个内室乍一入眼,十分阴暗磅礴,令人望而生寒。
像个半圆型的巨大笼子,空间足有校武场那么大,正中间用寒谭围绕了一个长方形的青石台,上头卧着一只半眯着眼睛,由白玉雕成的狼。
圆形的四面石壁上,被开凿了近千个石台,每个石台上都有一只各种材质雕成的狼,或趴或躺或沉思,每双黄绿色的狭长眼睛都居高临下的看着你。
乍然间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鸡皮疙瘩全冒出来了,身体深处升起的那种寒颤能把整个人都冻得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