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一番话,也彻底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陈江远再想补救,也来不及了。
现场几十双眼睛看着,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台摄像机把整个过程都给录了下来。
陈江远这次,实打实的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没想到他千方百计算计我,想要让我不去计较王兰推了我父亲导致他重伤昏迷,却是没想到,最后竟是栽在了她自己手上。
我冷冷的看着陈江远,怀着一股看热闹的心情,就想看看他要如何收场。
女主持人在短暂的诧愕失措后,迅速的反应过来,她重新举起了话筒,又递到了陈江远的跟前,“陈先生,为什么你母亲的描述跟你之前的描述不一样呢?你之前说的可是您的妻子赵女士把孩子给扔了,所以这两种说法,哪一种才是真实的呢?”
面对着女主持人的追问,陈江远半晌都没有开口。
我无法猜测他此时的心情,我只知道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感。
尤其是当警、察赶到,以“贩卖儿童”的罪名要将婆婆带走的时候,我被压抑了许久的心情,在这一瞬间得到了释放,我高兴的哭了出来,又高兴又难过,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团。
与警、察一同到来的还有席珩。
那之后的事情,都是席珩处理的。
席珩本就是父亲的学生,学校那些老教授还有别的学生,他大多都认识。他先是遣散了电视栏目的两个工作人员,而后又去接待学校的那一帮人去探望母亲。
我则在曲悦的陪同下,和陈江远一起,被警察带去了警察局配合调查。
去往警局的路上,曲悦就坐在旁边。我未曾想过,阔别几年后,我们竟然会以这种独特的方式再见面。
我差点没有认出来她。
曲悦是在一片混乱中赶到的,她说她一眼就看见人群中央麻木又不知所措的我,小小的一只站在那儿,犹如一只受了巨大惊吓的羊羔。
“海棠!”她叫了我好几声,我才神色木然的抬头,巡视了一圈,看到了人群外围的曲悦。
曲悦再不是记忆里那个短发女孩儿,她留着一头长波浪卷,披散在腰间,脸上画着浓艳的妆,耳朵上悬着两个大耳圈,身上是紧身皮外套和牛仔裤,过膝长靴。
讲真,曲悦跟我幻想中的样子,差别也太大了。她一点都没有学生气,十足一地痞大姐头的模样。
曲悦看到我之后,立马冲了上来,她一把把我抱住。
我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如此热情的拥抱,我有点尴尬,又不太好意思推开,只能僵硬的站在那儿,任由她抱着。
索性,警、察来的很及时,还是上次那两位。
见了三次,我终于知道了他们的名字。年长的叫程勇,年轻一点的叫李慕白,这是一对师徒。
程勇对我说,“你婆婆把你的孩子卖掉这件事情,我们还需要你回去做进一步的调查。”
我愣愣的点头。
曲悦却仿佛遭遇了大型的认亲现场,“李慕白?”
“嗯?是你啊?曲悦?”李慕白也认出了曲悦。
两人在惊喜之余,又开始客套寒暄。
我想,如若不是李慕白现在在办案,他和曲悦出去吃一顿都有可能。
然后,曲悦就坐在了载我去警察局的车上。
前面开车的是李慕白,副驾座上是程勇。婆婆和陈江远则坐在另外一台警车上。
席珩留在了医院,照看我的父母。
李慕白告诉我说,是席珩给他们打了电话,说陈江远搞了这么一出。他们怕陈江远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便决定去看看,毕竟在场的都是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只是他们也没有想到,刚到那里,就听到了婆婆说那一番话。
他还说,陈江远这对母子很鸡贼。
自从李慕白师徒上次在医院里见过我后,就找过王兰很多次,可是王兰和陈江远母子一口咬定孩子是被我自己扔掉的,他们还是坚持最开始那一套说辞。说是我的精神有问题,陈六一的脑子有问题。
所以,有关我的举证,说到底都只是我的一方之词,并没有证据。
调查一度陷入瓶颈。
直到,他们接到有关消息。说有人曾经看到过我的女儿出现过……那之后,他们就开始不遗余力的四处找寻孩子。
奈何孩子太小了,也没有什么足够特别明显的生理特征。即便是有好心人报案说见过,真的找起来,还是如同大海捞针那么困难。
我听完李慕白的讲述,感恩于他们帮助我的同时,又有些惋惜。
而后我忽的想起,“平安扣,平安扣!孩子被陈江远他们抢走的前一天晚上,我给孩子的脖子上戴了一枚平安扣。”
程勇一听,赶忙回过头,急切的问,“是怎么样的一枚平安扣?”
我大致形容了一下平安扣的形状和材质,随即又陷入一阵莫大的哀伤中。平安扣毕竟是身外之物,买卖孩子的人说不定早就把它给摘了。
“这个,是不是不足以成为寻找孩子的关键特征?”我怀着一丝丝的期望,没有底气的问程勇。
程勇如实的点头,又道,“要是孩子身上有什么特征就好,比如胎记什么的。”
我茫然的摇头,现在想来,我竟然连孩子的一张照片都没有。之前在医院时给她拍的那些视频,也被陈江远给偷偷删掉了,一个都没有给我留下。
现在让我描述孩子的长相,我是真的讲不出来,我只记得孩子刚出生不久的样子。
可是新生儿成长多快啊,一天一个样儿,我连名字都没有来得及给她起。
我又开始自责且懊恼。
曲悦一把揽过我的肩膀,把我的头摁到了她的肩膀上,她似乎是怕我陷在这种内疚的情绪里出不来,便快速的转移了话题,“来的路上,我找人帮你安排了一个护工,我想你应该需要。”
我猛地抬起头,然后又被她给摁了下去。
“你……”
“我怎么了?”
“没什么,谢谢你。”我其实是想问她为什么会对我好之类的话矫情一下子,但是转念一想,我现在这个样子,人家除了真心想帮我之外,能图我什么?
“到警局还有一点点距离,你可以先休息一下,想想一会儿要怎么跟你婆婆对峙,或者你也可以先把我给你带的东西给吃了。”曲悦表现的很霸道,但是又很酷。
而我没有意识到的是,她似乎对去警局的路相当熟悉。
我索性靠在她肩膀上补觉,说来也怪,我竟然睡的很香。
一觉过后,车子停了。
我被曲悦拍醒,稀里糊涂的下车,一眼看到了陈江远和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