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程勇跟我说陈江远被放出来的时候,我的后背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凉水一样,刹那间,一股透心的凉意渗入我的四肢百骸。
程勇在电话里交代我说要注意安全,非必要的时候不要一个人出门。
我闻言,下意识的环顾四周,战战兢兢的盯着身旁过往的行人,确定没有陈江远后,才故作镇定的对着程勇道了一声谢。然后挂断了电话。
陈江愿被放出来了……这意味着,我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生活,又将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毋庸置疑,陈江远这次出来,对我的恨意会更加深入骨髓。
他就像是一个不定时炸弹,随时威胁着我的生命安全,以及我父母朋友的安全。我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爆炸,我也不知道他的威力会有多大。最可怕的是,我现在连他在哪儿,我都不知道。
而他,有可能就躲在某个黑暗的角落,偷窥我每日的行踪。知道我每天什么时候去医院,知道父亲母亲的病房,没准还知道我现在有了个朋友叫曲悦。
在父亲即将手术的这个节骨眼上,陈江远的被释放,对我来说是致命的。至少,对我的精神上,也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我收起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以最快的速度赶去了医院,
好在,母亲暂且一切如常,她在刘姨的照顾下,整个人的状态都好了很多。
我又在病房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没有察觉出任何的异样,才放心的回到病房里。
母亲看我慌里慌张,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以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便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心虚的说没事。眼睛却不停的往四处张望着,生怕陈江远如幽灵一般,冷不丁的就冒出来。
然而,我的不安到底是没能逃过母亲的眼睛,她神色凛然,正色问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从小就不擅长说谎,一说谎就心虚的发抖。还有,你今天不是去派出所找陈江远签字去了吗?签了吗?”
面对母亲的疑问,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可是我到底是没敢把事情告诉母亲,只是随意的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我说,“陈江远不愿意签字,他要我把家里的财产均分给他。”
所幸的是,母亲信了我的这套说辞。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对我说道,“既然已经打算好了要开始新生活,那这些事情都是要处理妥当的。不行就找个律师起诉离婚吧,他有案底,你的胜算更大。”
我唯唯诺诺的点头,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而后我又去父亲手术主刀医生的办公室里,询问了一下父亲的情况,确定了父亲的手术时间。医生说,如果指标一切正常的话,明天的手术就可以顺利进行。
我谢过医生,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给曲悦打了个电话,我告诉她说陈江远出来了。
曲悦直接就在电话里暴起了粗口,“卧槽,这是干什么?敢情以后我把别人关起来打一顿,只要没人看见的话,我也可以不承担责任呗!”
我承认,曲悦的话虽然听起来糙了一些,可是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怎么他就被放出来了。证据不足?还需要什么证据?难道我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这儿,不是证据吗?
满肚子的不解和不甘都无从释放,我一面担心父母的安危,一面又焦头烂额的想不到解决办法。最终,曲悦说让凌辰再来帮我守两天。
等到危机解除了,再说。
凌辰,是个人狠话不多的角色。
我想了想,如今看来,我真的只能仰仗曲悦和她的那些朋友了。
“要我说啊,你干脆找个福利院,把陈六一扔到福利院去算了。这样,你起码可以专心守着你的父母,不用两头挂着了。”
“等我父亲手术结束后,我就去找。”
“好,我跟凌辰打声招呼。然后让他给你打电话。”
“好!”
和曲悦的电话断了之后,约摸过了五分钟,我就接到了凌辰的电话。
“这么快就又要见面了。”凌辰笑着,我光是听着他的声音,就能够脑补出他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来。
我亦是无奈的谄笑,“是啊,又要多欠你一顿饭。”
随后,我把事情的经过,以及大致的情况跟凌辰讲了一遍。我希望我不在医院的时候,他可以帮我守在医院,不要让陈江远靠近,直到我父亲的手术顺利结束之后。
凌辰是个热心的主,对于我这种不相干的人,数次三番提出来的各种奇葩的要求,他竟然都毫不迟疑的就答应了下来。
由此,我把凌辰对我的这种无条件帮助,都理解成他对曲悦爱的深刻。
我看的出来,凌辰喜欢曲悦。每次在我跟凌辰提起曲悦的时候,我总是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异样的光来。
可惜的是,曲悦对凌辰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像是对待一个铁哥们,又像是对待一个甘心情愿为她付出的备胎。
不管怎样,他愿意帮我,我就满心感激。
安顿好了父母,我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然后我打了个出租车回家,又在家楼下给陈六一买了一份快餐,拎着食品袋上楼。
许是因为知道陈六一出来了,总有些草木皆兵的味道,等电梯的时候,我总要左右看看有没有旁人,摁电梯我要迟疑很久,直到走出电梯进家门前,我也要左右瞥一眼,有没有可疑的人。
我实在是害怕,内心恐惧极了。
以至于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我都止不住的手抖得厉害。
好不容易开了门锁,我火速的推门进去,又迅速的把门给关上,回头的一瞬间,我还是看到了陈江远那张脸。
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家门口地垫下,陈江远放了一把备用钥匙。
我心尖一颤,然后双腿一软,忍不住的就向后撤了几步。直至后背抵着冰凉的木门,我双手背在后背,紧紧抓着门把手。
陈江远则是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向我逼近。
他一脸平静,看不出任何表情,甚至是看不出半点愤怒和哀怨。他的双眸,暗如深渊,同样看不出丝毫的感情色彩。
就在陈江远马山要走到我跟前的时候,陈六一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姐姐,你回来了?你看,我回写自己的名字了!”
陈六一的手上拿着纸和笔,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六一两个字。这些日子以来,我在家没事的时候也会教陈六一写写字,从数字开始倒他的名字,再到他一家的名字。
我紧张兮兮的先是看了陈江远一眼,这才把目光转移到了陈六一的身上,我笑着对他说,“六一好棒。”
“姐姐的名字我还是不会写。”陈六一撅起嘴巴,抖了抖手上的白纸。我这才看到,我的名字,他只写出来赵字里的叉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