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海风微微抚过我的发鬓,情人似的在耳边呢喃。我站在船边,雪白的裙摆随风浮动,风儿勾勒出曼妙的身形,不知有多少男人在背后觊觎。
不远处,一只白头海雕在欢快地捕鱼。那正是我带来的小沙,跟其他人解释就说是我的道具。
一边的唐寻也在船边伫立。青年将手臂放在船栏上,银色的眸子眺望着天与海相接的地方。清风徐徐吹动他的发丝,若隐若现的眼眸中带着一丝与平常略微不同的情绪。
我当然不相信唐寻是这样诗情画意的人,会喜欢大海。环顾四周,呕吐的人不在少数,我笃定,唐寻这样多半是因为晕船。
不过另外几个高级别些的人倒是精神饱满。那个少年捧着一张牛皮卷走过来,“姐姐,我在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系统给予特定的角色,自然有特定的妙用,这张卷轴应该就是巫师……我看见上面的如尼文一顿。
少年摊开手,“可是我看不懂诶。”
你怎么会产生我就看得懂的错觉?我合上卷轴,有一种想把它销毁的冲动。这本看不懂却又存在的卷轴基本可以确定是有意义的,而我是卧底,面对这种看上去意义非凡的东西——这人在试探我?
他们是否知道这边有卧底的事?既然员工能来玩家这边当卧底,玩家会不会去员工那边卧底?这一切都是未知的,我这个卧底不能暴露出去,必须得演好。
这时候就要不断地自我暗示:我是玩家我是玩家我是玩家……我佯做仔细地上下观察了这卷轴,“看不出其它门道——我们这里有没有会如尼文的?”
“我会。”
我没想到唐寻居然走了过来。他一身生人勿近的气质,靠过来连周围的温度都似乎降下几度。他道:“但不熟。”
“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我们不是挑三拣四的人。”我把卷轴递给他,接着一只徘徊于我身上的目光消失了。
我暗中用余光看去,是那个海藻头的A级,好像是叫顾宁来着。他是怎么怀疑我的,难道是因为我不晕船?或者有什么其他的道具。
不过A级不是现在我的能打过的,还是处理当下的事吧。
唐寻的声音挺好听的,澄澈而空灵,带着他一向冷漠的语调,要是出去做声音主播也能圈好大一批粉。
“永恒之枪审判北海巨妖。
胜利之剑沉于海底深渊。
妙尔尼尔等待勇士拾起。
沉睡的怪物随时会苏醒。
无人幸免诸神黄昏降临。”
后面的字他没再念。我们用探寻的目光看向他,他抬眸回望,入目是极寒玄冰,“没了。”说完走回去继续吹起了风。
这人铁定是晕船吧,不然没事拽着一张谁欠他八百万的脸干嘛。格涅的倒是挺细腻,居然看出了我细微的表情,“姐姐,你认识他?”
“你是B级吧。”我转过眼。
“啊,对的,怎么了?”少年用他那双澄澈的眼眸看着我,样子仿佛一个天真烂漫的孩童。
“那就不要乱认姐姐。”
我并不喜欢别人这么叫我,莫名其妙的。
“我也不想乱认弟弟。”
“好吧。”格涅似乎有些失落,垂下他白灿灿的脑袋,没一下又起来,“那我叫你阿白好吗?”
这么热情的大男孩,真的是个俄罗斯人?这人怕不是对我另有所谋吧——我答非所问:“你多大啊?”
“十七。”
十七岁长这么高,真是上帝的恩赐。“听说你们俄罗斯人都满严肃的,现在看来果然不该有国籍眼镜。”我笑笑,温和的气场逐渐强势,“我不清楚你的目的,但我们都知道能混到这个等级不容易——你莫名靠近我,想干什么直接说吧。”
“可是我觉得靠近你很舒服。”少年有些委屈,指向一边站着吹风的唐寻,“还有那个哥哥,也很舒服,但是不那么纯粹。”
我是个鬼,你个活人靠近我很舒服什么东西?我估计一边的唐寻更莫名其妙,耳朵敏锐的他望过来一眼,但没出声。
“可能因为你们好看,看着开心!”
少年的嘴像是抹了蜜一样,我算是暂时欣然接受了这个说法。这个少年看着也讨喜,我还是愿意和他没事聊两句。
“北欧神话我不是太了解,但诸神黄昏大家都应该有所耳闻。”
诸神黄昏是北欧神话中的一大特色,也是里面神族的归宿。在北欧神话中,没人能够永远活着,都会死亡,自然的、非自然的,就算强如奥丁也无法抵抗这个规则。而诸神黄昏,是一场引起许多神袛死亡的大战、无数的自然浩劫,是无法逃脱的天数。
我分析着牛皮卷上的话:“尼尔妙尔、胜利之剑、永恒之枪都是北欧神话里的神器,至于诸神黄昏,应该指的就是释放尼德霍格吧。”
“永恒之枪审判北海巨妖……”
北海……
等等!我们现在处于哪个海域?船长有地图吗?!我凑到掌舵的顾宁那里去,把卷轴上的话告诉他,他敷衍地“嗯嗯”了几声,我不禁问道:“你知道我们怎么去北海?”
“我不知道啊。”他理所当然。
虽说是员工,我也不过就玩了三把游戏,许多机制都不如面前这个人了解,不过看这人的意思,“游戏会把我们推向正规?”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他说着把船丢给我,“小白,掌舵的任务交给你,我得去休息会儿。”
顾宁的体弱不像是装的,他应该是用得其它什么进行攻击,而不是唐宁这样兵器加上肉搏的纯物理攻击。我招呼来格涅,“同志,我现在交给你一个光荣的使命。”
“什么使命?”格涅刚靠近唐寻,就被我喊来,此时一头雾水,完全没想到接下来会面临什么。
我把船舵交给他,“小伙子好好干,我觉得你很有前途。”
“……”
作为一个生活主义者,我当然没忘了带防晒霜啊,沙滩椅啊,太阳伞啊,这些全部都放在我的员工道具栏里,此时不搬出来更待何时?就这样,我在甲板上戴着墨镜,享受起了航海生活。
甲板上一个女的看后,许是嫉妒,在一边阴阳怪气地说道:“哎,我就一普通的C级玩家,每天都为生存提心吊胆,不比刚进来就贴上A级B级的人啊。”
她因为不敢去面对A级B级的人,反倒在这里酸起我来?话说海藻头和那个天天做运动的军人大叔就不说了,这人连格涅那样的少年都不敢接近,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瞎叫唤?
“喂,那个丑女人。”我撑起头,侧身叫唤那个女人。
其实那女人也算有几分姿色,只是这么擅嫉,能来这里的无非都是杀过人的,能有几个好人?这女人内心定然丑恶得一批。
那女的叫李雪柔,听了我的话还以为没叫自己,知道我隔空点向她。“对,就是你。”墨镜被我微微往下搬,露出看废物一样的眼神,“别乱叫。”
她被我的眼神吓得半天不敢说话。回过神来才恼羞成怒地骂道:“你区区一个D级,不就是傍上那个B……”她的话音停住。我顺着她的眼光看去,远方出现了一艘……皇家战舰?
而我们——我看向船帆上印的大骷髅——
海盗!
警报瞬间拉响。
全体船员都做好战斗准备。我在人群中很容易就找到神职装的唐寻,这个圣职者拿出了一把与时代明显不符的现代狙击枪,正蹲在一处寻找机会。
不是,你这个太作毙了,能不能让我有一点中世纪海盗的体验?收起沙滩椅墨镜这些杂物,心里一边吐槽一边走到唐寻身边。
“你有没有其他武器道具?F级的就行。”
相应的,我把我那盘鱼香肉丝拿出来,作为交换品递给他。他瞥了鱼香肉丝一眼,有些迟疑,但还是交给我一把差不多积分的F级小手枪。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和我换了,我反而有些受宠若惊。没办法,上局我把他头给砍了,虽说他不认得是我,但总感觉有些微妙。
我也不知道我会射击,而且没想到射得还挺准——我原来的技能点是有多丰富?我之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不得而知。
身边的唐寻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一个人站在柱子后面,与对面船的皇家士兵对枪。好在对方是人,一个枪子就可以搞定,倒是比祓除我们鬼魂方便不少。
火炮声响起。我心里暗骂一声,心想这船不会这么容易就进水了吧,但看缓缓下沉的架势,这船迟早得沉。
没想到啊,白胡子号出师未捷身先死。
我穿梭在船上,只觉得长裙异常麻烦,正巧旁边攀上来一个士兵,我一枪把他击毙后直接抽出长剑,把我的长裙削成短裙——这系统还算有点良心,给我换有打底裤。
一手执枪,一手执剑,在甲板上宛如一个女武神。而其他人则因要为上岛节约道具,反倒不如我输出高。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顾宁在哪儿,赵振华倒是也在大杀四方,比我还猛直接跳到了对方船上,手里的砍刀大起大落,让我不紧有些怀念我的铲子。
比起枪,我还是更爱挥舞东西。
随着我方玩家优势更大,不少人都跳去对方船上大开杀戒。我也去了,不过比起杀人,我显然对这艘船里的东西更感兴趣。
就是在这儿,我撞上了唐寻。他的神职服上沾满褐色的血迹,一看就是凝固了有一阵子的了,怕是比赵振华还要早一段时间登上这艘船。
怪不得这下面都没啥人看守。
我俩相视一眼,默契地都没有说话,免得引来不该来的麻烦。一路往下,就是地牢,按照多年的经验,这样的地方必然关有什么东西。
没人想到这船上居然还有个不人不鬼的怪物。那是一只人脸的章鱼,同人一般大,脚下的触须死死抓住铁笼,可铁笼上烙印有如尼符文,章鱼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来。
“它是……”我心里,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北海巨妖的孩子。”
我俩可以说是异口同声。青年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多做停留,往台阶赶去。如果我没记错,那个地方是船长室。
皇家海军的意志可歌可泣,即便是胜负已明了仍在负隅抵抗,可惜他们的船长并不如他们这般坚毅。当燧发枪抵在船长的太阳穴,船长对全体成员道:“放下武器,全体投降。”
而我的注意点则在那把燧发枪身上。
换另外的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