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白，抓住这个，无论如何都不要松开！”
格涅从船长室出来，扔给我一根石链，另一头链接着他。在他那边，格涅一手抓住石链，一手牵住顾宁，然后顾宁牵着罗一森，罗一森牵着……套娃行为罢了。
我们这边就只有我和唐寻。我不喜欢和旁人这么亲密的接触，有些纠结地摊开手，他却直接道：“你这样子牵不稳。”
言下之意就是：我不相信你。
“那你自己去那……”我的话音随着船身剧烈抖动，猛然停滞。唐寻不得不双手穿过我的腰间，以环住我的姿势扯住石链，我能感受到他胸腔的振动。
“抓紧。”
我还来不及说话，接着，就同沉船一起坠入海底。一入水中，窒息感铺天盖地地卷来。因为卧底的缘故，我被系统暂时授予肉体，此时是真的需要呼吸而不能呼吸。
耳边明显有强烈的水压造成的刺痛感，痛得我都差点忍不住张嘴痛呼，但我知道，一旦张嘴，面临的就是真正的溺亡。
妈的，漩涡通往海底不是蛮快的嘛，怎么感觉这么漫长。我在心里痛骂，却又无可奈何，只希望过一会儿，或者下一刻，就到了……
忽然，周围的压力骤减，也可以呼吸了。我贪婪地掠夺新鲜的空气，好一会儿才开始观察四周：我与唐寻站在一个巨型泡泡里，缓缓往下沉去。因为要拉住锁链，且为了防止节外生枝，我们仍然保持刚才入海前的姿势。
随着深入海底，周围的光愈发浅淡，我无法看清身后人的样子，但能清晰地感受到后背那里传来的心脏有力的跳动，仿佛在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的意识都快消失殆尽，这才到底。是一个深海里的水潭，我们陆陆续续爬上岸坻，都知道这里就是寻找胜利之剑的地方。
无论是永恒之枪，还是胜利之剑，或者尼尔妙尔，都有着封印尼德霍格的资格。永恒之枪现在没戏，如果胜利之剑也没了，他们就只能把唯一的希望放在尼尔妙尔上了。
我……我的存在不正是剥夺他们唯一的希望的吗？
我缓缓上岸，一身都是海水的黏湿感，衣物冰凉地贴在身体上的感觉并不好。好在我因为旅行的缘故多带了几件衣服，借了个屏障两三下穿上，短袖短裤马丁鞋，再把长发扎起，整个人飒爽不少。
由于我换衣服的地方靠近水边，变故由此发生。一把骨刃刺向刚收好屏障的我，幸好我反应够快，扭身躲过偷袭，继而看见水面下数条游动的人鱼。
唐寻第一时间赶到，从道具栏抓出几枚和之前一样的黑色球体，全部扔入水中，炸出的浪花把刚换完衣服的我给打湿。
我谢谢你啊。
“小伙子，天赋技能？”顾宁也走过来，眼中除了颓丧，也带上些欣赏的意味，“要不要考虑来我们战队？”
我当然知道玩家会组成几方势力。不仅玩家这样，员工也这样，但这些都不关我的事，毕竟像我这样录像被封锁不能看的D级玩家，就算表现得再如何优异也是不为人知，何谈拉拢。
“我拒绝。”面对A级的诚邀，唐寻的语气却是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顾宁经历这么多，识人能力一点不弱，知道唐寻这样的人拒绝一次就够了。他也不做强求，毕竟，他们战队的好苗子不少。
格涅这时候也过来，“阿白，你愿意来我们战队吗？我们免费给新人提供道具哦。”
“我就不了。”我一员工，来你们战队干嘛。话说，其他人这么浴血奋战，我们在这里闲聊真的好吗？
那可谓是极好，可有的人却看不过去。李雪柔才躲开人鱼投掷来的骨枪，看见我如此优哉游哉，用那一贯恶毒的语气道：“白语希，你玩得可开心了吧。”
“还好，看见你灰头土脸的狼狈相我更开心。”我笑着耸耸肩，眼底却是无限冰冷——这女人，三番五次找我茬，迟早给她弄死。
A级和B级的道具都挺珍贵，再说还没上岛，他们自是不会在这种地方浪费道具，顶多借了唐寻的枪杀杀人鱼。
我倒是很奇怪为什么人鱼现在不用音波攻击，要知道格涅一个人并不如这一群人鱼，那这里肯定有什么玄机。
我走向洞穴深处，那里刚被探查过，是死路，但我仍然觉得蕴藏着什么待人发掘的秘密。
胜利之剑沉于海底深渊。
会不会玄机不在面前的死路口，而是在脚底。我召唤来小沙，切换它的视角一寸一寸寻找，果不其然在一处地方发现暗色的如尼文字。
“有发现？”我一切换回来，唐寻的声音就出现在我身边——这人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显然打算坐享其成——罢了，反正也要靠他来读文字。
我把我看见的如尼文给拓印下来。唐寻见后，直接单膝跪地，手掌放在如尼文面上，念出一堆我不熟悉的咒文。
随后金光大盛，吸引来所有人的注意，但他们没有任何一个来得及赶来，金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起消失的还有我和唐寻。
金光终于消失后，我才睁开眼睛——这里是一座古殿内部，断壁残垣象征它以前曾辉煌过。我和唐寻一前一后走进主殿，那里，正坐着一个人。
一个年迈的老人，手里拿着一把金剑，不用想也知道是胜利之剑。老人虽然看上去年迈，但我心里明白，如果硬抢死的绝对是我们。
“我该称呼你们为女巫，圣职者，还是……”老人不紧不慢地发言，平缓的语气却自带王者之势。他瞎了的一只眼彰显他尊贵无比的身份——阿斯加德的王，奥丁。
“异世界的人。”
“都行。”
面对上位者，我直视那双金碧的眼，没有一丝胆怯，“阿斯加德的王，你要怎样才能把胜利之剑给予我们？”
“你身上的气息是神圣的，但又是灰败的，仅凭这一点，我不能把光明之神弗雷的佩剑交于你。”
奥丁的话锋一转，“但我可以交给他。”
我转眼望去，唐寻的眼眸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为鎏金色，我有一丝惊讶，但他自己似乎并不知道体内的变化，还是那般淡漠无波，“为什么？”他问。
“因为你体内有光明的气息。”奥丁松开剑金剑，但金剑并没有因重力掉下，而是缓缓飞到唐寻身前。
到手的神器哪有不收之理，唐寻接过神器，没有留恋地走出去。我跟在他后面，心里有千百个问题，但在最前面的还是——就这么轻松？
我可没忘记拿永恒之枪时赵振华是怎么轻而易举地死的。
事实告诉我们，拿神器果然不是如此容易。等我们出了主殿，后面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尔等骗子，把剑还来！”
唐寻的眸子重新变回银色。
我们自然不可能把胜利之剑还回去，拔腿就跑，在阿斯加德废弃的皇宫里乱窜，心中不停祈祷这里没有其他神。
没有个鬼。
我们跑到一处宫殿，里面有激烈的打斗声。我躲在一边的建筑物边，往里看去，不得了——两个神正拿着两把神器对打。
分别是尼尔妙尔和永恒之枪！
“索尔！诸神黄昏就要来到，谁都无法幸免！”
“洛基，你错了，只要你死了，诸神黄昏就不会到来！”
“你真以为只有我会造成诸神黄昏？你就这么相信预言？见鬼去吧索尔！”
我大概知道那天在北海谁拿走了永恒之枪。
邪神洛基。
可是两个神之间的战斗，又怎么是我们凡人能参与的，告辞……个鬼，奥丁的震怒让整个阿斯加德都颤了颤，而此时两条灵鸦已经追上我们。
我和唐寻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双双飞奔出去——胜利之剑居然可以收进道具栏是我万万没想到的，而且手握胜利之剑的唐寻我是否能打赢……八成都打不赢。
洛基正在激战。他本就不敌所向披靡的战神索尔，更别提听到熟悉的灵鸦呜鸣更加心神不宁。
永恒之枪被尼尔妙尔打落。
落地正是我们的方向！
我这一时间比谁反应都快，直接跃出，夺枪，收进道具栏，一切操作行云流水。洛基的绿眸子打量我，倏尔一笑，邪气的感觉令人一阵发寒，“异界人吗……”
见索尔还要锤自己，洛基后腿几步避开攻击，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索尔，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来还奥丁枪的。那么，诸神黄昏见。”
一锤子敲到残影上。
下一秒，索尔被地底冲出来的一只大蛇吞去。那条大蛇一双竖瞳凝视着我们，像在俯视两只蝼蚁，它吞吐蛇信，竟口吐人言：“异界人，这里的事不是你们能参与的。”
“还不快滚！”
它一尾巴扫来，把灵鸦扫得灰飞烟灭。好在它刚冒上来时把地板冲破，许多建筑都塌陷下去，海水从中冒出来，告诉我们还在海底。
硬挨这一尾巴不死必残。念着唐寻身有胜利之剑，我一咬牙，牵上他的手后就跃入海中。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永恒之枪往上掷，抓着枪身火速向海面进行。
这个速度可比下来时快不少，我都在怀疑是否能承受压力的改变。好在拥有神器，它冒出的金光覆满我们全身，一时比在甲板晒阳光浴还舒服。
我们很快上岸——是一座海岛。
神奇的是，也许是因为金光加持，我本身黏湿的衣物被烘干，全身一片清爽，全然没有下海逃窜的狼狈。
“这里就是封印尼德霍格的海岛。”我松开牵着的手，将永恒之枪收入道具栏——也不知道有没有员工或者玩家上岛。
我继续向前走，走了一会儿才发觉身边人没跟上来，不由回头，唐寻还在原地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喂！还不走？”
要不是胜利之剑在你那儿我才不想管你。
唐寻这才回过神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走得比以往还快，我甚至有些时候要小跑才能跟上。
这人怕不是第一次牵女生的手？我真没想到，这人看上去高冷无情，居然还是个纯情的少年。想来也是，毕竟这个年纪在中国还只是大学生，青葱的校园时光未曾经历还是有些许遗憾。
不过……
我想起他在阿斯加德主殿里耀眼的鎏金眼眸，步伐也不由加快，好奇的幼苗在我心里萌发。
这个唐寻，一定不是普通人。哪怕是杀手，在杀手里也绝不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