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始终没有开口,跟随在队伍后面,端着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旁边的人倒是起了好奇心。
其中一名眼镜男凑过去,问:“兄弟,我叫王凯,你叫……?”
“唐寻。”他的声音像他人一般清澈冷冽。
“看你样子这么稳,你也玩过这个游戏?”王凯说着递过去一根烟,被对方回拒,于是自顾自抽起来。
唐寻瞥了他一眼,留下一句“新人。”就远离他的身边。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竟从他没什么情绪的眼底读出一丝嫌弃,看来这人不喜欢烟味。
眼镜男见自讨没趣,悻悻地走回去。后方过于危险,还是中间安全,这个人想走在最后面就等他走吧。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戴着铁桶头盔的丧尸张牙舞爪地从厕所出来,扑向队伍最后面的唐寻。
结果被对方一脚踢开,直接飞出个几米远。唐寻冷着一张极为俊美的脸,从那双冰霜般的眸子中读不出分毫情绪。银光闪过,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匕首。
抛掷出去,正中红心!
然而那丧尸有保命的头盔,这一下充其只能让头盔开裂。青年似乎察觉到这个头盔的作用——也许他认为自己的一刀能刺穿铁桶顺带带走丧尸。
所以后来他的攻击方式改为用银针。银针这东西,方便携带,用在青年手里的威力丝毫不逊色于子弹,穿透力极强,在丧尸脑门上开了个洞仍然没停止它的飞行。
这个青年居然是新人。这心理素质和战斗实力比起老人也不遑多让。前有老人开路,后有唐寻保护,怪不得这么久一群玩家半个人没死。
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
老人在前面渐渐吃力。在一个丧尸快咬上他时,他果断拉扯后面的人替他挡上。只是丧尸还没咬上,就被唐寻飞来银针射来击杀。
又一枚银针,洞穿老人的脑袋。老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新人如此轻易地从世界上抹掉。
丧尸愈发多起来,蜂涌到这节车厢。危机降临,这群人的劣性也一览无余,通通效仿刚才的老人,拉着别人给自己挡枪,又被别人反击踹进丧尸群。
唐寻眼神还是那般漠然。手起手落,所有人的性命都被他夺去,没有一个被丧尸活着咬中。他面对潮水般的丧尸,双手朝两方举起,手上拿的是,一个精致小巧的类似弩的、发射器确是圆形的武器。
“砰!”
破空之声,那圆形出口中射出数枚银针,将四周的丧尸通通贯穿。我看着深嵌进车身的银针,不由咂咂舌。
这个新人什么来头?
这届车厢的丧尸被灭完,后面的车门被唐寻眼疾手快地关上,阻挡住后来的丧尸。他继续往前走——过几节,就是我们所在的车厢。
外带武器能不能举报了。我关掉视频,无力地从床头滑下。如果那男的还有这样的武器没用尽,那我下次也不一定能赢得了他。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事实。我打开手机,拨通号码。
“柒黑,明天加练。嗯,不必管我。”
说是训练,不如说是单方面挨打。柒黑作为白家的执事,实力自然不会低,有着A级鬼怪的实力的她,和我打简直是单方面施虐。
好在她会适当压制实力,永远只比我高一个级别,虽累也总比被暴打好。
就这么过了一段日子后,某一天,我熟稔地走进公司,迎面而来的是一位女生。女生和她身旁那些妖魔鬼怪不同,没有尖利的牙齿、黏糊的触手,反而格外出落动人。
女生有着一头白色的短发,上面别着一枚胡萝卜发卡。她的身材纤瘦体型娇小,配合她清纯的脸,这样小家碧玉的外貌对宅男有着极大杀伤力。
“溪儿。”我听见一牛头人追上来,对女生说:“你的晋级赛怎么样了?我在平台上没查到你的视频。”
提到这里,被称为溪儿的女生有些茫然,“我不知道,张家凶宅里规定三日后才能自由活动。第二晚我在睡觉,莫名其妙就赢了。”
我大概知道这名女生是谁了。
躺赢的翠玉。
我并不打算与她相认。一是她肯定会追问我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懒得回答;二是我在公司二爷的身份除了个别高层外没人知道,可难料一些意外漏洞,这个公司的人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毕竟白家二爷实力这么弱,老丢人了。
更何况我今天还要去完成晋级赛。
【是否进入副本“启鳄公尸”】
【副本规模:小】
【副本等级:F+】
【玩家人数:10】
【所扮演NPC:李华】
【注意:本次游戏为晋级赛】
熟悉地按下【确定】,熟悉地转到电影视角。这次是电影院的形式播放,我坐在椅子上,往左边一看。
不看还好,一看——这不翠玉,哦不,溪儿嘛?!
溪儿也看过来。她一双红宝石般绚烂的眼眸上下转动打量着我,迟疑地开口:“……张萱?”
她怎么认出我的?
“兄弟?”
我听见右边传来包裹着熟悉语气的声音。我僵着脑子往旁边看去,是一名男生,长得颇为帅气,属于阳光大男孩的那一类的,看感觉……
好像“夺命列车”里和我一起的苦命哥们。
不过……“你们都是怎么认出我的?”我好奇。
“系统昨天更新,可以查战绩。”
原来如此,打完这把就去隐藏了。
昨天,我想想我昨天在干嘛。大清早爬起来训练灵魂力,然后又与柒黑实战训练,最后还得进行反应力、体力各种训练,累得我手机都没看直接倒在床上一觉睡到天亮。
夏俞说着长叹一声,“老白我跟你讲,夺命列车里那个男的简直不是人。”
我调侃:“怎么,你又遇上他了?”
夏俞悲愤欲绝,“对啊,我后来又遇上他了,死都不瞑目,输得一塌涂地!”
这哥们,属实倒霉。
然后,我又面对溪儿的问题:“你晚上一个挑俩?”
“兵者,诡道也。”我说完她果然给我翻起白眼。她撅着嘴,“你不说算了。啰,电影开始了,看吧。”
豆大的雨下得淅淅沥沥。十字路口,来往的人行色匆匆,撑着的雨伞被挤来挤去,不经意流下的雨水滴落在西装革履的男人肩上。
他一手打伞,一手提包,明明已经无手可用仍接下不得不接的手机,用肩膀夹住。赔笑的脸、奉承的话,每一处都做得炉火纯青,男人艰难地走到公司门前。
虽说工作辛苦,但好歹是加班自愿,不做强求,男人对这个新公司还算满意。
可他没想到今天会给他安排这么多工作。男人一坐就是一整天,除了上厕所,就连吃饭都是边工作边吃。
“小李,你帮我把这份资料给郭主任。”上司递给他一份资料。
他不得不放弃手里的工作,转身去完成临时授予的任务。郭主任那儿要需要他干一些事,回到自己的办工桌时离九点已所剩无几,可工作还有一大堆。
今天只能加班了。他叹气。
男人的生活日复一日地如此,渐渐的,他发现自己的KPI绩效变得难看,于是领导开始找他谈话。
“小李,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领导亲切和蔼。
男人支支吾吾半天,“没……我只是……”
领导开口将他打断。他语重心长地拍拍对方的肩,“年轻人嘛,就该多奋斗,不要像我们老了,才来后悔为什么年轻的时候不努力。”
“……我懂了。”男人低下头,从他的视角看不见领导,可领导丑恶的嘴脸我们一览无余。
男人努力工作着,但即便是007也只是勉强、或者完不成任务。在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下,他整个人愈发憔悴,心理也逐渐脆弱。整天只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工作,工作,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就连亲人也没有时间陪伴。幸好,爱人足够体谅,会为每天回来的他做羹汤。可他仍然不能与她相拥入眠,他还有一大堆工作任务没有完成。
一转眼就到了年底。男人因为没有完成KPI,与年终奖失之交臂——那是他拿来还房贷和给爱人买礼物的,现在都没了。
因为多在公司,爱人与他的关系日渐冷淡。她从每日等他回来、为他亲自端上羹汤附加一个吻,到现在回来羹汤时有时无,巨大的落差让他本就负重不堪的人生雪上加霜。
他的身体累垮了。一场疾病席卷他的生活,因常年吃饭不规律而胃部绞痛,因常年一坐一天而脊椎、颈椎受病,因……病魇纠缠着他。
男人试图跟公司请假,可申请的结果却迟迟没有批下来,就像漂流瓶抛向大海,就再回不到自己身边。
“小华,你的爸爸得了重病,需要很多钱,我们把房子卖了还是不够……”
可是我也没钱啊……
“阿华,房子贷款的钱你准备好了吗?”
没有,工资还没有发……
“小李,你这绩效……多努力啊。”
我已经很努力了。
“小华,你爸爸他……他……去世了……”
“阿华,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员工工作能力无法满足公司需求。”
辞退。
仍然是那个十字路口,落雨纷纷,行人匆匆。在偌大人群中,男人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渺茫蜉蝣。
茫然。
他的爱人和她大一就在一起。他们曾在日落的操场上散步,畅聊理想;他们也曾在夜晚的树下互倾心肠。一回到家还有看电视的父亲和掌勺的母亲,对他微微一笑。
少年青涩的时光是如此美好,为什么长大就变了样?截然不同的人生仿佛越陷越深的泥潭,他们只不过是资本下的丑角,没人会关心他们日后的日子会怎样。
死亡,是唯一的希望。
电影最后定格在男人割脉自杀的那一幕。
屏幕中的男人染血走进公司,在众目睽睽之下,歇斯底里地大笑。在哭声与笑声中,电影落幕。
【游戏限制:不得离开公司大楼】
【员工任务:杀掉玩家保护的资本家】
那其他人是什么?我看向蹙眉的溪儿,“很棘手?”
“我要演绎的是名同样被压榨而死的员工,叫方芬兰。员工任务是让资本家忏悔。”
这什么狗比任务?怎么这么简单。
我突然想到了一旁的难兄难弟,“我演绎的李华。你的任务是?”
夏俞耷拉着一张脸,“我演的是张磊,任务是让资本家跪下唱征服。”
这哥们不愧是我的难兄难弟,抽到的任务比我还要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