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天早上,外面朝臣颇有微词,不知道谁给反映到太后那里去了。
太后便传话要宣见我们。
这太后可是他国中厉害的角色,是这小国王的亲娘,听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不说,还聪明睿智,他父王在时就时不时的跟着参政议政,他父王不在后,她也跟着没少参研政事,对他也一向比较严厉。他怕他娘亲怕得很,一听宣见,立马咽了一口唾沫,支支吾吾跟我说,“这个,礼当拜见皇娘了,是不是?这个,我娘亲有些严厉,要是说你两句,你千万千万看在我的面子上,忍让着些,这个,还有……”
我心说我偏不让着她,我们俩打起来才好玩呢,我看你向着谁,我可不怕把她惹得急急的,最好她气得当场把我逐出宫去才妥妥的呢!
我打定主意,打断他的话,问他,“你还去不去了?”
他赶紧讨好般地说,“去吧,去吧,我担心娘亲难为你。我没有经她允许就休了正宫,又擅自作主娶你回来,她肯定会恼恨于我的。”
这小皇宫比我父王的宫院小得多,我感觉没走几步路就到了太后的后宫。
这皇宫庭院也不算大,不过布置倒也讲究,尤其是室内的陈列,也是有些许品味的,不过,我怎么看哪儿都觉得熟悉的感觉呢?想了一想,觉得这里分明是我国人的装饰风格啊,与他们本国粗犷豪气的装饰风格大相径庭。
我正四下打量不停的时候,后堂环珮叮当,太后仪态万方地随着下人进入前庭。
小国王看到母后到来,赶紧捉我到他身边,口称,“儿携琉璃公主拜见皇娘!”
他扯着我下拜。我敷衍了事。
那太后高冷样,并不领情我们的下拜,但是她不得不给她皇儿面子,违心地赐我们坐。
我坐下来,大大方方地看着她,她自然也在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
小国王大概怕我直视太后有失礼义,就悄悄拉我衣袖,给我提醒。我偏不,她看我,为什么我就不能看她……小国王坐在我身侧,我感觉他吓得都有点哆嗦了。
太后先开口问,“你年岁几庚?”
“我今年整整一十八岁!”
“哦,可真是好年华。”
“在家可识得诗书?”
“识得一些。”
“听说你还有一身的武艺?”
“都是闹着玩儿的。”
“唔。你有兄弟姐妹几人?”
“去了的不算,现下一共是四个。”
“哦。”
太后这样一说话,分明拉起了家常,竟是放下先前的咄咄逼人姿态,小国王也放下悬着的心,得意忘形地对她娘亲说,“皇娘,我自见琉璃,便把她惊为天人!仿佛他早就存在我脑中心中一样亲切可人,我原来还想不起来,此刻孩儿才突然想起,原来,她的容貌好似你寝宫内室那画上的美人儿!”
太后已不象初见他时态度严厉,缓下声音说,“正是如此。我也觉得长得真是像极。”
我不知什么情况,并不言语。
小国王得寸进尺说,“皇娘如果有雅兴可以引我们到后堂,让她与画上神仙美人儿比对一下,看到底有几分相似啊?”
我觉得他就是小孩儿心性,太后未必会准。本来看太后一出来的架势,是要对我们兴师问罪的。她儿子背着她做下这么冒天下大不韪之事,她哪能不窝火万分呢!
可是,没料到,那太后竟然说,“就是这样,你们这便与我来!”
说罢她向外就走。
她的后堂也不见奢华之风,却清丽雅淡,很叫人舒服。
这是一出一进的两间,里间是卧床。外间有一个堂桌,下面几把梨花木的椅子,也都平平无奇。但是,那堂桌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副美女的画像图,只见那美人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着一身蓝衫,腰佩美玉,满面的天真烂漫,柳黛烟眉,微微笑意,嘴角唇边,顾盼生情,美不自盛!那才叫一个绝代风华,无人能比!
我打量多时,称赞道,“好个美人如玉!”
太后在一侧呆呆地望着我,说,“你与她何其相似!我看到你,仿佛看到年幼时的姐姐……”
我听不懂她在叨念什么,转脸对小国王说,“我父王的宫墙上也挂着娘亲的画像,跟这个美人好象哦!只是衣裙不对哦,父王对我言讲,那是他迎娶我皇娘后不久,着人给她画的像,她穿红色的嫁衣!”
太后听到这里,不知怎么就开始发抖了,小国王连忙扶着她,请她坐。
她再抬眼时满眼的泪光,问我,“那画像上她可曾有这个佩玉吗?”
我漫不经心地说,“有啊。”
“那玉佩呢?”
我本不想拿出来,可是看她泪光闪闪不似装假,所以,我缓缓将手伸进内衣,把随身戴着的玉佩拿在手心里。
这是我自小就戴在身上未曾离开过的,父王告诉我那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遗物。我一直视若珍宝,不离左右。
谁知太后一见此物,泪水倾刻间流淌下来,她慢慢,慢慢地伸手入怀,然后拿出一只与我手中相同的一块玉来!
我和小国王看得呆了。
太后一边流泪,一边问我,“你娘亲小字你可知得?”
“我娘亲,小字玉婷。”
“什么!”小国王见他娘哭得悲伤,便去为她试泪,听了我这句话,当即接道,“我娘亲小字玉立!”
太后一把捧过我手中的玉佩,痛哭失声,“我那苦命的姐姐!她原来竟死里逃生,活了下去,只是,我们竟错过了此生的相见!我的姐姐啊,你可曾想念过小妹子?她可是日日思念着你呐……”
我和小国王都懵在那里,这是什么关系?难道,我娘亲竟是太后的姐姐?那么,我是小国王的表妹?
我当时头大得不要不要的,被几生几世毒咒加身,仍然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我的泪也流下来,小国王一会儿来擦我的泪,一会儿给他娘擦泪,吓得手足无措。
当夜,太后不管小国王心里怎么想法,强行留我在她身边,要与我叙说与我娘亲分别种种。
我说她怎么房中尽是我国的装饰风格,原来,她竟是我的姨娘!
那年秋天,我国老国王驾崩的当天,老王手书的密旨,即要传位我父王的遗诏不翼而飞!宫中一夜之间大乱,三王爷一手策划了一场反叛。他要取代年幼的父王来登基坐殿!可是朝上有一些老臣是不肯的,因为他们知道三王爷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一旦称帝,万里江山百姓遭殃。所以时下分成两派,保皇派势力大一些,三王爷的新党势力弱一些,可是他城府极深,总是不顾一切的放出各种手段来,于是除了当时的松山老王爷和云老丞相的势力他不可及,下面一些官吏他便使出许多的手段来加以残害,其中我的姥爷便是其中遭殃的一个。被三王爷恶意陷害叛国,全家满门抄斩,松山老王爷和丞相听说赶到的时候,大人们都已被处决完,剩下她们姊妹二人,松山老王爷亮出尚方宝剑,才保得这两个孩子的安危,她们就是我母后和姨母。二人已不敢归家,相爷赠与银两并派人护送,要她俩先去亲戚家避难。姊妹俩在途中遇到三王爷赶来杀人灭口的追兵,如果不是相爷派来的人舍命相护,她们俩已无生还的可能。
可就在那次逃命中姐妹二人离散,从此有生之年再无相见。
话说那太后竟说出这样一番往事,真是令人始料不及!
小国王也惊得满脸通红,我更是吓得浑身冷汗!
要知道,这样论起来,我们俩可是地地道道的表兄妹啊!
那诅咒如影随形,跟踪而至。就是说,不管是不是出于我的本意,我都已被小国王强占了身体,逆乱已经不可更改。看来,我再一次中了毒咒!
接下来,怎么办呢?
就在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外面急急来报:城外人嘶马咈,集结满了敌兵,一夜之间攻破外围防线,直逼京城!
我知道,是我们的兵将们到了,可是,还有我不知道的,多铎国王子一直按不下被北疆国王算计的耻辱,他也率兵前来助阵,一时间,外面热闹极了。
这几日,家里屡有人来,偷偷扮做卖菜的混进宫门,四凤趁着给我端水端菜的借口,每天往厨房跑得很勤,但送进来的消息都没有说哪天行事,怎么今天突然就来了呢?
家里究竟怎么样了,他们拿到武连治罪了没有?太子爷登上了王位没有?三王爷如何处置?云峰现在都还好不好?一点消息也没有。
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又报:外面攻城来战为首的正是大国云峰元帅,现叫阵小国王,叫他亲自去应战。
小国王沉吟不语。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可能他此时有了一些悔意,不该意气用事,为女人引天下大乱,盟友翻脸。而且最最得不偿失的是,我们俩居然还是亲表兄妹!他有一些情急智乱,还没说出个一二三来,第三拔报信的人仓皇而入,哭诉道:“皇王不好!城门失守!那云峰将军已率三国联军攻打进来,请皇王速速做出应对决断……”
“怎么这样快?”
“想那云峰元帅肯定是放了内应在我们城中……”
小国王急努攻心,反手把那兵丁腰间的佩刀抽了出来,直指我的面门,歇斯底里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们约定好的吗?里应外合?要灭我家国……”
太后悲痛欲绝,却也还明白,斥责他道,“休得胡来!她是你表妹……唯今之计,只有想出应战之法……”
我说,“哼,这几日你时时把我带在身边何曾离开过左右,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他长叹一声,叫道,“来人!取我的兵刃来!今日纵然是死,我也心甘!”
太后说道:“一派胡言。”
等小国王将铠甲披挂一身穿戴整齐的时候,宫门外已然杀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