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同意和小三见面。
我想我要么是想看一看现实中的小三长啥样,要么是想让自己死心。
可真正见到那个活在脑海中的女孩时,我愣住了,
倒是她大方地朝着我打招呼:“林芳阿姨,你好啊。”
是,她是我闺蜜的女儿吴霜。
1
我想不管出于哪一方面,都有必要劝她回头是岸。
我试探着问了一声:“你这事你妈妈知道么?”
吴霜调皮地冲着我笑笑,摇着头告诉我她妈管不了她,也不会管她。
是啊,她妈自己都管不过自己,又怎么会管一个拖油瓶的女儿,
离异的家庭总是有太多的烦恼,所以她妈老是酒气熏天的给我打电话,让我照顾下她的女儿。
所以,吴霜就成了我家的座上宾,常住客。
只是我没想到我对她的热情倒成了引狼入室的祸端。
我接着问:“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他主动还是你主动,这段关系进行到哪一步了?”
或许是被我问烦了,又或许是觉得我这个人太不爽快,吴霜脸上露出一丝叛逆的神情。
她穿着超短裙,大剌剌地翘起二郎腿,试图在气势上给我造成困扰:“林芳阿姨,志海他不爱你了,请你放手好么?”
我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她的口气,那么的自然随性,说的理所当然。
如果不是年岁摆在这里,会让过往的路人觉得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是我,
眼前的她二十岁的如花年纪,面容姣好,皮肤滑嫩,稚气未脱,怎么就如此地糟践自己,非得把自己的一腔热血交到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手里?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我张了张嘴,试图继续劝说,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一大段话卡在了喉咙里,吐都吐不出来。
于是,我低声说道:“对不起,我做不到。”
吴霜瞬间瞪大了眼睛,紧接着掩面哭泣:“林芳阿姨,对不起,我也做不到,你有房有车有事业,可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志海一个,请你高抬贵手,成全我们吧!”
我没有想到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孩子为了小三上位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地撒泼打滚,不讲道理。
或许,我对她太过于温柔。
既然我教不了她,那便叫她的家长来教。
从包里掏出手机,我熟练地点开通讯录置顶的那一个号码,电话在十几声终于通了。
可我却挂断了,因为看到吴霜露出了她的手腕,上面是三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2
三道疤痕,三个故事,都是自杀留下的。
吴霜摩挲着每一道疤痕,没有想象中的落寞和悲伤,反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兴奋。
她告诉我第一道疤痕是父母离异,十岁的她受不了同学的冷嘲热讽割的,虽然没死成,但是她妈对她比以前好多了,这或许是她以死亡换取的最好回报。
第二道疤痕,是她谈了个男朋友,老师严厉地批评她,还狠心拆撒了他们,她怀恨在心,以死明志,最后搞的那个老师身败名裂,引咎辞职。
至于第三道疤痕,她没有说,脸上的神情复杂又甜蜜,我猜和张志海有关。
所以呢,我看着那一道深过一道的疤痕,没有觉得惊悚,反而生出一丝怜悯。
原来在这个叛逆少女的眼中,死亡只不过一种手段,能满足她空虚内心的一种释放。
唉,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刚到我家的时候,明明看起来那么乖,那么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扫地出门。
犹然记得,那天她不小心打破了一只碗,手上沾满了鲜血。
我心疼地跑过去,想关心一下,没想到她竟然当场跪了下来,吓的浑身发抖,就好像是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的罪犯,不停地道歉。
即便我安慰了许久,晚上经过她房间时,我也能依稀听清楚她在睡梦中呢喃都是自己的错。
我不知道,为什么只半年时间,她就变了,变的如此陌生,变的我不曾认识。
“林芳阿姨,放手好么?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
没想到眼前的小丫头居然用这样的口吻来劝说我,似乎她才是最懂爱情的那一个。
我定了定神,终于下定了决心:“那不如我们赌一场,开三局,最后如何你还是不变初衷,我便成全你们。”
3
可换来的却是吴霜的哈哈大笑,笑我把她当小孩子,就知道忽悠她。
我优雅起身,拎包走人,她却一把拽住了我:“你是认真的?”
“当然。”
“怎么赌?”
“三局都你开,看张志海是选择你还是选择我。”
“哈哈哈,林芳阿姨,那你可就输惨咯!”吴霜带着胜利者的微笑,讥讽地看着我。
仿佛还没有开始,我就已经输的一败涂地,毫无胜算。
“不如,你试试?”我没有正面回答,重新坐了回去,搅动了一下面前那杯苦咖啡。
吴霜当即掏出手机,“噼里啪啦”一通输入:“林芳阿姨,那这第一局就是我让他出来陪我,你觉得如何?”
“那就试试,看他会不会出来。”我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晚上九点一刻,很好,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家里。
吴霜很快发完了短信,优哉游哉地等待着验收她的胜利成果。
我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不战而胜的喜悦。
是啊,不就是让张志海晚上出来一趟嘛,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惜她不知道,每天晚上九点以后,张志海只会乖乖地待在家里,哪里都不会去。
我想,他们偷偷摸摸约会的时候肯定都是九点前或者白天,要不然她怎么会不知道张志海的晚上禁忌时间呢?
呵呵,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如此的无脑,一如当初的我,满心满眼只有那个男人,却没有看透他凉薄的本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渐渐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不耐烦,即便她有心掩饰,但见底的放糖罐也在无声地嘲讽她的失策。
她开始烦躁,坐立不安,拿起手机不停地输入,刚放下又焦急地拿起来看有没有回复。
答案显而易见,并没有。
最后,她实在没忍住,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在无数次忙音后,她终于释然了,淡定地告诉我,张志海可能这会儿在忙,没有时间,或者没有看到。
我莞尔一笑,随手一个电话拨了过去,那边秒通,电话那头是焦急地询问声:“林芳,你怎么还没有回来,饭菜都热了好几遍了,怕是不好吃了,要不给我个时间,我重新做?”
吴霜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一大片,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攥成了一团。
“你晚上忙么?”我挺直了腰背继续问。
“不忙啊,怎么了?”
“没事,等会儿我就回去了。”我不想多说什么,直接挂了。
吴霜咬着牙,恨恨道:“林芳,没想到你阴我,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早就知道的是不是?”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紧张,这次就当让你练练手,下一次可别这么轻敌。”
4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钟,打开灯,突然看到张志海坐在客厅中,一脸的疲惫,见到我赶紧站了起来。
“饿了吧,我给你做点吃的。”张志海双手来回搓,紧张地不得了。
我摇摇头,放下包,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进了浴室,整个人泡在了热水中。
等我出去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床上,似乎睡着了。
关了灯,我躺了上去,张志海讨好地凑了过来,却没有说一句话,试探性地抚上我的肩。
我条件反射般地打掉他的手,往床边挪了挪,我明显感到到后背的热气顿时冷了几分,最后他睡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是属于我和他十年来的无声默契,心知肚明。
我不知道我和他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或许是从我第一个孩子掉了的时候开始的吧。
年少无知,连怀孕了都不知道,只知道为了梦想拼搏奋斗,而张志海和我一样无知。
两个懵懂的新人就这样错失了第一个孩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后第二个,第三个孩子都没有保住,
我瞒着张志海查了好久,打了无数的针,吃了无数的苦药,终是没有任何结果。
直到我发现了那份被张志海锁进抽屉里的体检报告,我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原因就是我和他体质问题,所有受精卵前期着床后无法正常发育。
所以,我辛苦了五年,换来的就是他天天装模作样的心疼?换来的就是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无疾而终的笑话?
我不甘心,痛苦地将那份报告甩在了他的脸上。
他跪着求我原谅,说只是不想我伤心难过,给我点盼头。
呵呵,好冠名堂皇的理由,你是不是想说,等到我七老八十的时候就会自动放弃?
还是你觉得扎在我身上的针都不是针?吃的反胃伤身的药也无所谓?
我当即提出了离婚,可他并没有同意,
他说他爱我,离不开我。
或许当时他确实爱我,但后来就不一定了。
5
早晨起来的时候,张志海已经走了,留了一桌子的精致早饭,还有一段温馨提醒:“记得吃饭,爱你。”
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疼,冲到马桶哇哇大吐。
估计连张志海自己都忘记了,每次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都会给我有意无意地留纸条。
所以,这十多年间,我有收到他鲜花卡片,礼物卡片,朋友圈卡片……各式各样,无所不能。
是啊,他犯的错无数条,可为什么一定要出轨呢?还是出轨了我好闺蜜的女儿。
这注定是一条不归路。
“叮咚——”一条微信映入眼帘,是闺蜜发的提醒,告诉我同学聚会别迟到,我抬眼一眼,都早上十点了。
桌上的饭菜都放在保温盒里,我无心打开,打开门离开了。
都是之前读书期间比较谈的来的同学,多年没见,情分依旧。
只是大家都说我变化太大,都认不出来了。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快认不出来了,或许是看病看久了,不管是外在还是内在,都已经是破败不堪了吧。
“班长,不是叫你带张教授过来的么?怎么,怕我们夺食,护着不肯带出来?”
“就是就是,听说张教授的课是你们大学里最受欢迎的,清一色的女生,怕不是只为了听课吧?”
“哈哈哈……”
大伙儿一阵笑,我知道,他们只是羡慕我,和当年一样,说我嫁了个温柔体贴又帅的老公。
十多年前我或许会开心大笑,但现在,我觉得我的笑比哭还难看。
大家也没有为难我,说说笑笑氛围挺好,让我紧张的心弦有了一瞬的放松,轮到给我敬酒,我兴奋举杯,起身时,手指无意划开了一段新进的视频。
男女刺耳的欢爱声打破了一屋子的热络,我慌乱地点了暂停键,可屋子内还是一片死寂,尴尬的无以言语。
还是闺蜜了解我,笑着说,是谁搞的恶作剧,想捉弄班长,该罚酒三杯。
大家相视而笑,默契地附和,该罚他喝几瓶。
我不知道我当时的脸色如何,但是猜也猜的出来,
我落荒而逃,身后是同学们惊诧的质疑声:“张教授出轨了?”
6
张志海确实出轨了,但这不是第一次。
而且我不知道他的第一次出轨是哪一次,因为这么多年来,我对他的事情并不算太了解。
因为当初他跪在我面前说,他不想离婚,他让我想想我的父母,想想他的父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要是贸然离婚了,两家老人的身体怕是受不住,
我深思熟虑地想了想,是啊,我爸有心脏病,进过ICU好多次了,我妈糖尿病高血压长期吃药,再加上我公公瘫痪在床,婆婆一个人坚持照顾,想想我们要是离婚了,怕是害了两家人。
所以我忍了。
但是张志海从那时候就开始变了,变成了和我同床异梦的陌生人。
我们长期的冷战不说话,压抑的小房间里成了我和他的牢笼,我们没有想到,本来无话不谈的两个人竟然会无话可说。
或许他受不了这种坐牢般的感觉,开始夜不归宿,开始嗜酒如命,
最后我发现他的裤兜里居然有避孕套,而我和他再也没有过夫妻生活。
我不禁好笑,原来男人可以把感情和肉体完全分离,不像我只有一个躯壳,没有感情。
慢慢的,他或许觉察出了我的冷漠,开始变的心虚,自我约束晚上过了九点就不出去了。
其实我知道,他也怕,怕那些女人找上门,怕大家撕破脸不好收场。
毕竟他一个大学教授,一个人人称赞的大孝子还是要些脸面的。
我强忍着恶心点开吴霜发来的视频,偌大的床上,吴霜像个八爪熊挂在男人身上,两个赤身裸体的人,做着激烈的摩擦运动,这高难度的动作怕是只能在成年人片子里见到。
四十多岁的男人猛如虎,果然有用不完的劲。
虽然脑补过很多次这样的画面,可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觉得震裂五官。
我趴在花坛边剧烈地吐了,把中午的胆汁都吐了出来。
吐完之后,我发了短信过去:“这局算你赢。”
7
接到婆婆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回家的路上,一听到公公病危,我毫不犹豫地调转了车头。
一路上我打了N多个电话给张志海,可是都没有接通,最后直接关机。
婆婆见到我的时候,六神无主,她说给张志海打了无数个电话,但是都没有打通,她以为我和他在一起,结果没有。
我从她眼中看出了失望,但我坚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诉他,志海在赶来的路上,咱们先看看公公。
病床上的人已病入膏肓,凹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门口看,我想这个时候没有一个父母是不想再看自己的子女一眼的吧。
只是很可惜,公公到死都没有等来张志海。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张志海的报应,他平日里最是尊重他的父亲,在他眼中父爱大于天。
可又怪的了谁,生者和死者总得选一个的,毕竟少女暖香在怀,哪那么容易脱手。
我扶着婆婆从太平间出来的时候,张志海终于赶到了,衣裳不整,神情慌乱,还哪里有一丝大学教授的样子。
婆婆一看到这个逆子,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狠狠扇了他两耳光,骂他不孝,连公公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张志海颓丧地跪在地上,任凭婆婆打骂,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想挽回却已无可奈何。
我劝慰着婆婆离开,再回来时,张志海抱着公公的尸体,哭成了泪人,嚎啕的声音响遍了整个房间。
现在哭又有什么用,本该他进来来看望的日子,是他自己经不住诱惑去和吴霜翻云覆雨去了。
突兀地铃声响了起来,不用看都能知道是谁,
张志海恨很地掐断,铃声响起又被掐断,最后我看到他把手机砸在了地上。
看到我站在门口,张志海擦干了眼泪,说想和我聊聊如何料理公公的身后事。
我们刚走出门口,就撞见了一个人。
8
见到吴霜的那一刹那,张志海面如土色,但是依然强装镇定:“吴霜,你怎么在这里?”
“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来看看。”吴霜有意无意地瞟了我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而张志海似乎也淡定不起来。
倒是吴霜依旧神清气爽,说既然碰到了,想进去看看我公公。
我知道他们有话说,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但刚走开没多久,手机就响了,看了看来电,我还是打开了,不想却是他们两个人争吵的声音。
“张志海,你什么时候离婚?”
“吴霜,我刚死了爸,没心情和你聊这些。”
“可是我怀孕了,是你的,今天你把我搞出血来了,我去了妇科,医生说我怀孕两个月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停顿,我在想张志海应该挺纠结的吧,无数个夜我看他偷偷爬了起来,摸着第一胎孩子的小衣服默默地流泪,医生说第一胎发育的挺好的,只是太过劳累所以没了。
后来我也拿着张志海的体检报告复议件再去咨询,医生说第一胎怀孕是个奇迹,后面这种成功怀孕并妊娠的几率微乎其微。
我的手机很快没电了,我不知道他们后面聊了什么,也不想知道。
接下来的日子出奇的平静,我没有等到张志海和我摊牌,也没有等到吴霜找我炫耀。
直到公公出殡的那一天,吴霜突然出现,披麻戴孝,身穿白衣。
她不顾众人惊诧的眼光,大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