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人老了就是喜欢看阖家欢乐的景象。
“好，清儿最是懂事了，你快快去吧！”
顾婉清站起身行了个礼，这才施施然退下，出了老太太的院子，那点乖顺恬静瞬间抛之脑后，脸上的笑意不减，漆黑如夜双眸带着淡淡凉意。
白霜和玉儿见状，相视一眼没有说话。
对比顾家人，顾婉清还是在将军府的时候，更像个小辈，没有在这里的虚伪客套，连笑也是笑的那么真实自然。
想到顾婉清从前受过的苦难，两人谁也没说让顾婉清对顾家人再抱着什么亲情希望之类的话，顾家人就不值得。
顾婉清绕道去了一趟顾准的院子，问了伺候的婢女得知顾准正在房内，便老老实实等在门口让人通报。
顾准很快走了出来，似乎是睡着休息了，被临时叫了起来，随意穿了件外衣便跑了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顾婉清，简直是又惊又喜。
“清儿，别站了，外头冷，快进来！”
面对这个女儿，顾准不敢上去触碰，父女俩不像父女。
顾婉清点了点头，带着两个小丫鬟进去，接过玉儿手中的锦盒放在桌上。
“这是女儿给父亲带的礼物，父亲看看，可还满意吗？”
顾准打开锦盒，看着里面一条枣红色的腰带，腰间除了红的滴血的玛瑙，还以银线绣上了繁复的花纹，看着极为精美。
“这是你绣的？”顾准有些惊喜。
顾婉清奇怪看他，“不是。”
顾准眼底闪过一抹失望，紧接着就听顾婉清缓缓道：“这花纹是女儿所绘制找人定制的。”
顾准一颗心再次死灰复燃，激动的拿着腰带不撒手，想到顾婉清前段日子的忙碌，也没有继续纠结这礼物是不是女儿亲手绣的，一心都是顾婉清还是心里有他这个父亲。
“今日听说你去了将军府，可见到了韩老将军，他身子还好吗？”顾准突然想起一茬，面露关怀。
顾婉清点点头，“外祖父身子骨还算健朗。”
说起韩战，顾婉清脸色微微缓和。
这一个表情变化没有瞒过顾准的眼睛，心里看的有些酸涩。
没有在顾老太太院子里的乖顺，顾婉清没跟顾准聊几句，就起身借口不打扰他休息离开。
看着顾婉清走的头也不回，干脆利落的样子，顾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心里一阵失落。
“小姐，咱们现在回清潭阁吗？”走出一段路，白霜轻声询问。
顾婉清想了想，转头对着白霜眨了眨眼，“不，去一趟刘姨娘院子里。”
刘姨娘的院子里，暖和异常，顾婉清被小丫鬟领着进门后，刘姨娘欣喜的站起身邀请顾婉清坐在榻上。
刘姨娘的房里刚进门有个软塌，平日里可以坐着喝喝茶下下棋，一到冬日，底下便会升起地龙，整个房间都是暖烘烘的，加之刘姨娘屋里时常都是备着味道清香的熏香，因此也并不闷。
“走了一大圈，还是姨娘这儿最舒服了。”顾婉清解下披风交给玉儿，跟着刘姨娘跪坐在软塌上，舒服的喂叹一声。
顾婉清是个怕冷的，这一路走来，老太太屋里总有种阴寒的感觉，可能老人家就是身上没什么生气，顾准正值壮年，也不是个喜爱升地龙的人，屋里就摆放了两三个碳盆。
刘姨娘听到这话，笑得更开怀了。
“大小姐若是喜欢，日日来都成，姨娘给你做好吃的，对了，你们去将我提前做好的被子拿来。”
刘姨娘说到后半句，对着正上糕点茶水的丫鬟吩咐道。
顾婉清捧着热茶啜饮一小口，舒服的眯起眼，宛若一只贵气的波斯猫。
刘姨娘却觉得这往日里雷厉风行的大小姐，今日倒像个小孩子了，想到顾婉清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目光更加柔和了些。
再厉害，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如今就算有泼天的富贵，刘姨娘都觉得这是上天对顾婉清的补偿。
顾婉清好奇的看着丫鬟出去没多久报进来的藕粉色锦被，看着上面的针线说不出多么精巧细致，但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这是？”顾婉清隐隐猜到了什么，心里一软。
刘姨娘摸着丫鬟放下的锦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奴家知道大小姐如今是什么都不缺的，金银细软什么的，奴家如今的家底也送不出能入大小姐眼的东西，年底的时候府里正好都打了新的棉花做被子，奴家便先去挑了上好的棉花和锦缎，做了这床被子。”
顾婉清伸手摸上锦被，丝滑的感觉却不冰凉，被存放的十分好，软乎乎的感觉不用看内里就知道都是上好的棉花。
顾婉清有些感动，“姨娘，这太麻烦您了。”
她对刘姨娘好，无非是想给蓝氏树敌，当然，刘姨娘为了孩子也是乐意拼一次，两人默契的合作至今，都是互惠互利，但是这床锦被蕴含的情义，绝不包含在内。
“大小姐喜欢就好，也不麻烦的，本该早就送去，只不过先前大小姐忙着帮宫中做祭祀服饰的事，这才想着等大小姐回来了再说，没想到大小姐出去一趟，辛苦不说，回来了还亲自来送这些新年贺礼，其实知会一声，我这派人去取便好。”
刘姨娘从前是对顾婉清敬佩，可相处久了，对这个头脑清晰，且性子果决的小辈也是打从心里喜爱，如今想到顾婉清帮了他们这么多，也想好好回报，对顾婉清也更心疼了几分。
寺庙祈福，说是荣耀，实则都是清苦的很，顾准一回来就补眠大睡，这小姑娘家的，却跑东跑西，实在是让人看着心里难受。
若是有个亲娘，也不至于需要事事做到尽善尽美让人挑不出错处。
说起来，这还是顾婉清命苦，需要自己事事亲为，小心谨慎的生活。
顾婉清看出刘姨娘眼底的心疼，顿时觉得从前的出手帮忙，是真的值得，能在这吃人的丞相府多个这么知心的人，这一点点温暖，就足够她感动了。
“姨娘的这床锦被，清儿很喜欢，真的很喜欢，姨娘是长辈，这新年贺礼理应我亲自走着一趟，算不得辛苦，只不过是祭天和祈福耽搁了，来晚了姨娘勿怪。”
刘姨娘哭笑不得，“大小姐，这可是皇家给的荣耀，自家人是随时都能见着的，只不过这新娘大小姐还不能在家里头过，真是辛苦了，说起来，我这成日不知事的丫头，还成天惦记她大姐姐穿的暖不暖和呢！”
顾婉姗站在一旁害羞的不行，被自己姨娘说的十分不好意思。
“姨娘，我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