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出血了！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的眼前飘着无数条金色的光点，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浅意识中，我告诉自己，这时候打120要比打给任何人都靠谱。
但手机拿出来时，我还是第一个拨打了他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速度不慢，可那边传来的却是一阵阵的嘈杂。
“阿伟，我流血了……”
“你自己处理一下，我忙着呢。”
“你在哪？”
“宠物医院，我正陪阿兰给狗狗打三连。”
“我……”
紧接着，电话那边响起断线音……
我的眼前一阵发黑。
五年了！
从女儿美美出生那一刻起，那个男人开始变得生疏，冷漠。
我一直以为，因为美美是女孩儿的缘故。
我也一直以为，阿伟是独生子的缘故，阿伟的妈妈想要个孙子的缘故。
直到有一次，我晚上住在阿伟的中医按摩店。
阿兰半夜两点钟敲门说要看病，我才真正意识到，之前所有的我以为，都只是我以为！
这一次，我仍然以为，在这种危急的时刻，他是可以信赖的。
但这一次，我又错了！
在他的心里，我竟没有阿兰养的狗重要！
当然，我也明白，狗其实不重要，他要陪的是阿兰。
最后，我叫了出租车。
到了医院的时候，出租车的后座已经被我的血染红了一大片。
出租车司机也是个男人。
我为什么说“也”字？
因为在那一刻，一个陌生男人，都比那个同床共枕了五年的男人更有人情味。
不，应该是人味！
司机跑去帮忙喊了急诊医生，帮医生把我抬上移动病床，我给他五百块钱。
“师傅，对不起，谢谢……那座套扔掉，买新的换上。”
满是感激！满是歉意！
“不用了，你快去治病吧，命要紧！”
司机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很热闹。
对面床生了个女儿，一家人围在产妇四周嘘寒问暖。
靠窗的孕妇预产期是明天，她的丈夫在跟医生要求，要做顺产和剖腹产两手准备。
“只要能让我老婆少遭罪，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然而，那个家庭看起来并不富足。
这一幕幕场景，让我想到了我生女儿美美的时候。
就只有一个字。
冷！
病房是冷的，手术室的床是冷的。
因为没塞红包，麻药提早过劲儿，手术缝合圆针穿过皮肉时是冷的。
女儿被抱出手术室的时候，婆婆的脸是冷的。
月子里，阿伟的脸和话都是冷的！
一切都是那么冰冷，包括现在我躺着的这张病床。
主治医生过来查房。
“你可真是命大呀！胆子也够大！”
“宫外孕！”
“流血三天了你居然都不当回事？”
除了震惊，医生的眼里还有些许的同情。
后来我才知道，在被抬进急诊室后，我迷迷糊糊向医生说了这几天的情况。
因为家中琐事，也因为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即便发现了问题我也是硬扛了三天。
昨天帮我交了手术费的是发小娟儿，她只是碰巧去看望一个病人。
我在想，如果娟儿不去看望病人，我会不会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流血而死。
我不敢想。
我还有女儿，她才四岁！
阿伟来的时候，是他的姑姑陪他一起来的。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但他们的话，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这不没死吗？矫情的！”
“我看也没什么大事，不就做个流产小手术吗？哪个女人不经历几次！”
“忙的要死，真能耽误人时间！”
不到五分钟，病房里安静下来。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同病房人投来同情的眼神。
第二天，娟儿又来看我。
“真是受够你了，这种丧偶式的生活还要到什么时候？”
“别跟我说你是为了美美！”
“真为美美考虑，就不要让她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
娟儿的话没毛病。
阿伟母亲二十八岁守寡，她的丈夫生前是某三甲医院的副院长。
阿伟从小没有父爱。
你很难想象，一个母亲因为生活一落千丈，曾数次想带着她的儿子离开这个世界。
我可怜这对母子，更不想让女儿重复阿伟的童年。
我相信，阿伟也不想！
但，我是错的。
错的离谱！
因为，我出院回到家，等着我的，是这辈子最难磨灭的一场恶梦！
我拖着虚弱的身体回到家，在门口迎接我的，是一捆随意打包的旧衣服。
阿伟妈妈坐在门口的凳子上。
“妈，您这是……”
“少废话，赶紧拿着你的东西滚蛋！”
我并不奇怪她的语气，五年的时间里几乎每天都是这样。
“阿伟呢？美美呢？”
我住院的这几天，女儿一直跟着奶奶。
“那个野孩子让我送前面商店了！”
阿伟手里拿着一叠东西从屋子里出来。
户口簿，结婚证！
他说离婚。
理由是，女儿美美不是他的孩子。
尽管已经习惯了冷漠，但听到这话时我还是如五雷轰顶。
“为什么说女儿不是你的？我们好不容易有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不是你的？”
“你有什么理由和证据说孩子不是你的？”
我很激动，甚至浑身都在发抖，汗如雨下！
“要什么理由和证据？你二十七八岁嫁不出去，我还以为捡了个便宜，没想到竟然是个破烂货！”
“你骗了我这么多年，离婚，必须离婚！家里一样东西你都别想带走！”
我呆住了！
当一个天生丽质的女子，嫁给了一个相貌平平且家境一般的男人。
所有人都会说，她嫁给了爱情！
然而爱情在现实中的样子，是琐碎生活里的一地鸡毛！
是栽赃和背判！
而在阿伟的眼里，我仅仅是他捡到的便宜！
我不同意离婚！
并不是我对这个男人还抱有什么希望，或者，这个家庭有值得我留恋的地方。
仅仅是为了女儿。
为了女儿不再重复阿伟的童年，为了她能有一个完整的家。
然而，我的坚持成了阿伟变本加厉栽赃的资本。
一幅虚弱得像片叶子的身体，被他无情拖出门去，一直拖上了出租车，最后像扔垃圾一样扔在民政门口。
就算到了那个时候，我仍然以为，只要我不同意，他就拿我没有办法。
就算到了那个时候，我仍然还是只想让女儿能有一个完整的家！
可当随后赶来的阿伟妈妈拿出各种证据时，我才知道，他们蓄谋已久！
证据是伪造的，然而没有人会替你调查取证！
甚至没有人同情。
我带着浑身青紫走出民政局大门时，行人的眼神异常古怪。
他们就像高价聘请的客串演员，每个人都牙尖嘴利。
“呵呵，这种女人，早该扫地出门！”
“漂亮的女人养不住，男人娶老婆得看内在！”
“真是咎由自取啊！”
等我接了女儿，打算找地方落脚时，不经意间在网上看到了一些让我极尽崩溃的画面。
我的各种正面照片，背景是各种乌糟糟的场所，大篇幅的说明文字。
总之一句话：这个生活糜烂的女人，和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欺骗善良男子感情五年。
不佩为人妻！
“妈妈要去哪里？天黑了，我们回家吧！”
女儿仰着小脸看着我。
她单纯而清澈的眼眸就像夜空里的星星，她是我的无限遐想和梦境，是我的依靠和支柱，更是我该用尽全力去爱护的人。
然而，她却是这场婚姻的最大受害者！
“妈妈带你去娟姨家找小姐姐玩，好吗？”
“我要回家！”女儿瘪着小嘴，对家这个词有着无限的眷恋。
这就是我坚持留在阿伟身边的原因！
在今天看起来愚蠢至极！
女儿的亲生父亲，亲手打破了这份美好的眷恋。
我捏紧了拳头，牙齿将腮咬出满嘴的血腥味。
网上铺天盖地的信息是蓄谋已久！
这真的是蓄谋已久！
无业的阿兰是做自媒体的，这些内容她撇不开干系！
事实上，我没有理由去恨阿兰。
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的错！
阿兰比阿伟大八岁，打扮的很精致。
我没有去恨她，可她却找上门来，就在我找到落脚处的第三天。
“我知道你学历不低，之前也有工作，因为家庭和孩子你放弃了工作，但这个理由很烂！”
“就像你这个女人一样烂！”
“你的确比我年轻比我漂亮，家境也让人羡慕，可男人都爱野花不爱黄脸婆！”
“所以，美美是不是阿伟的孩子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个蠢货拿嫁妆给我们开的按摩院，生意还挺兴隆的！”
阿兰嘴很毒！
除了嘲讽就是炫耀。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
我觉得阿兰比我更蠢！
正如她口中所说，我比她漂亮比她年轻，我有高学历有好家境。
我为什么要忠诚于这样的男人，这样的婚姻？
当初三姑六婆一句“年纪太大了嫁不到好男人”，当初姐姐嫁了一个高学历高颜值的男人最后仍然被抛弃。
所以通过相亲，我选择了看起来踏实可靠的阿伟。
但是踏实吗？可靠吗？
垃圾食品特别好吃，衣冠禽兽却不一定都一表人才！
到了现在，阿兰和阿伟都不重要了。
失去的那五年青春也没什么大不了。
重要的是女儿！
我的女儿，凭什么要为男盗女娼去买单？
看着阿兰趾高气昂走出小区，我默默地拨打了一个电话……
我落脚的地方是娟儿帮忙租的，租金她替我拿的。
“娟儿，我一个三十多岁的人，竟然开始拖累朋友。”
“说的都是屁话，抓紧去赚钱还我，我还得生活呢！”
娟扔下几样生活用品，没好气地走了。
我把女儿送去幼儿园，刚走出不远，有电话打了进来。
是阿兰上门来挑衅我时，我打电话找的那个人。
他是我高中同学，职业是医生。
“这边已经安排好了，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收费一千。”
他只说了一句话，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即便是再好的关系，也免不了谈钱，这样不伤感情。
实际上，我也做好了随时去找这个同学的准备。
离开幼儿园，我去了趟娟儿家。
“怎么？学会跟屁虫那一套了？还是登门还钱来了？”
娟儿说着这世上最刻薄的话，却做着雪中送碳的事。
这是我的幸运。
“把你的化妆品借我用一下。”
“哟，想通了？用可以，但我可是要收费的！”
“再借我一千块钱。”
“两千吧，凑个整，还不上，我还可以收点利息。”
我在娟儿那里化了个简单的妆，涂上了放弃五年的口红。
五年前，即便我素颜出行，回头率也高的让人羡慕。
时光不复，好在我及时醒来。
我穿着三年前的旧衣服，扎着简单的马尾，第一次大白天出现在阿伟的中医按摩店。
阿兰也在。
“你来干什么？”
阿伟的眼神，像嫌弃一个上门讨钱的乞丐。
“我衣服里夹了你的东西，一个蓝色卡包。”
我冷静地说话，眼神中再没了讨好和企求。
那个蓝色的卡包，是阿伟以前经常藏钱的地方。
阿伟瞥了一眼阿兰，立即把我推到门口。
“东西呢？”
钱真是个好东西，能让鬼推磨，也能让人着魔。
“我怕弄丢了，放在住处了，你跟我去取吧。”
我瞥了一眼趴在门内偷看的阿兰，故意压低了声音。
“多少钱？”
“千八百的样子。”
阿伟跟我到了住处，我随手反锁了门。
“别不要脸！用勾引别的男人的方法来勾引我？你以为我还像五年前那么容易被你骗？”
我没跟他争辩，默默拿出一瓶白酒。
“是我做的不好，即便是离婚被净身出户我也不怪你，喝杯酒，我再给你些补偿，从此互不相干吧！”
我把那瓶完整的酒递到他手里，让他亲手打开瓶盖，放下我动手脚的怀疑。
“你打算补多少？”
“看你能喝多少！”
“一杯五百！”
我点头同意。
他知道，如果我跟父母开口，一杯五千都付得起。
他没有酒量，是传说中的一杯倒，半瓶酒下去，他醉了。
“钱呢？三杯，一千五百块，一分都不能少！”
“我给你两千，你陪我说会儿话！”
我把从娟儿那里借来的两千块钱拍到桌子上，显得很大方。
我有五年没有像今天看起来这么大方了！
阿伟嘴角冷笑。
“你还记得，你的中医按摩院是怎么开起来的吗？”
“你的嫁妆，二十万，太特么寒酸了！我当初要是娶阿兰，他们家给五十万！”
“当初你给了我彩礼多少？”
“一万八！操！你不值这个钱！”
我心中冷笑。
“离婚之前，我卡里的钱去哪了？”
“那特么是你的钱吗？那特么是老子的钱！你吃我的喝我的，分币不挣，这个家都是靠我养着的！”
阿伟醉的东倒西歪，沾着唾沫一张一张来回数那两千块钱。
“是吗？网上的照片都是阿兰弄上去的吧？你让她他弄的？照片都是你P出来的吧？”
“要不是阿兰替我偷拍了那些照片，我还真不知道你都在外面干了些什么！”
“这就是承认那些东西是你们发到网上去的了？”
“是！你敢干不要脸的事，还怕别人知道？自己特么不干不净，还往别人身上泼脏水，操！”
我没再说话，这些录音足够了！
“你可以走了！”
我打开门，把他送到门外。
他踉踉跄跄，我假装扶不住他，一把抓住他的头发，顺便把他装进裤兜里的两千块钱拿了出来。
然后将那个蓝色的卡包塞进他裤兜。
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拿着你的东西滚吧！
看着手心里绝对超过十五根的头发，我嘴角抽动，露出一抹笑意。
这些就足够了！
将头发用打印纸包好，我去了老同学那。
三天后，结果出来了。
走在街上，看着报告单，我开始了下一步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