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诺直接进了洗手间,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容色,直接拨通了林染的电话。
想问,你的婚礼可齐备了?或者慕容有姐妹么?可话到嘴边,只能有些干干的开口。
“染染,吃饭了么?”
“妞,你问的宵夜吧?我今晚夜班,这时候还不吃饭?你不是纯粹消谴我的吧?”林染答的没心没肺,苏诺却问得心虚而茫然。
林染不满苏诺对自己上班情况的不关心,可苏诺又哪里会不知道?
“哦,没事!我在外面吃饭,看到好吃的,想着你可能还没吃过,改天请你来吃啊!”
“切!妞,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什么事?”
“没事儿!真没事儿!纯粹就想你了,给你打个电话,你忙吧!”
苏诺落荒而逃的挂了电话,却怎么也问不出憋在嘴边的话。
苏诺越想越生气,刚想武断的冲过去问个清楚,看着手机上跳跃的丁琳两个字,奈着性子按了接听键:“苏医生,快回来吧,你那个米一童不见了!”
没等苏诺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苏诺一时大脑有些空白,急冲冲的回到自己的位置,急慌慌开口:“师兄,医院有急事,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门口等我!”
苏诺刚进科室,就一把被丁琳给抓住胳膊:“我接班巡房时,他们全家还好好的,等我去送晚上的口服药过去时,他们那张病床,人去床空,连根毛都没有了!他们还欠着近万远的住院费呢!”
丁琳说着话,同情的看了苏诺一眼,人不见了,虽然不是苏诺的责任,可她身上担着责任呢!
肖初正老大亲自下达命令,顾晋亲自监督,还是从别人手中硬生生别过来的病号,一个重中之重的病号,说消失就消失了,苏诺,这不是往刀口上撞么?
苏诺顾不上跟丁琳说话,直接奔病房跑,看着空荡荡的床铺,想着米一童妈妈早上查房时拉着自己说的话,忽然有些悲从中来的绝望。
“我下去找找,他们说不定,是去下面花园了!”
苏诺说着话,有些慌张的的奔跑而出,看着晚上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前花园,又向大门口跑去,站在车来人往的医院门口,无论她如何努力,那个小小的,总是用着怯怯的眼睛看人的小男孩,都找不见了!
刚到医办门口,手机轻嘀,苏诺看了一眼,是陆北霆的短消息。
“女人,不是要取悦你男人么,人呢?”
身前两米处,顾晋双眸清冷如月华璀璨,可是看在苏诺眼中,却难堪的好似一道万年寒冰般的冷光,从眼眸寒到了心底,却尽力的抬着头,看着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顾主任,对不起!”
“苏诺,你到目前为止的坚持呢?你的论断呢?你的课题呢?皮之不存!”
顾晋的声音很平静,与他那张俊逸非凡的容颜平静到完全不相符,苏诺倒是希望他能骂自己一顿,吼自己几声,可是,他没有,只是那样就事论事,平铺直叙的说着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我会努力找到他!”
苏诺说出自己最想说的话后,转身就走,至于别的,说再多,还能有什么用?
“呵,苏诺,你拿什么找到他们?就用他们曾经留下的地址?如果他们不在户籍所在地呢?你又能到哪里去找?”
顾晋清冽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淡淡的晒笑,直到苏诺停住了脚步,才用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冷酷的往下说。
“苏诺!一个好的外科医生,尤其是神外医生,所能做到更好的,不是事后去补救,而是在事情发生之前,就预见它,阻止它,在萌芽出现之前就扼杀掉它!做事要有前瞻性,可你,又做到了多少?做对了多少?如果他是一个躺在手术床上毫无知觉手术中的病人,因你的不可前瞻性与不可预见性丢了性命,你那句对不起,还有用吗?”
话到最后,已带着冷然的喝斥,苏诺微微垂了头!
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紧紧的握掌成拳,手心都被扎的生生的疼,好看的眼眸,盯着面前光可鉴人的地板,眼眸微微发红!
是啊!自己,又做到了多少?
明明是有些感觉的,可是因为自己的忽略,米一童他们全家跑掉了,自己连原因都没来得及问!
医办的人都一个个的找机会溜了出去,苏诺缓缓的转过身来,漂亮又有灵气的双眸迎上顾晋冷厉的视线,神情缓了缓,一字一句。
“谢谢你!顾晋!我知道我错了,我也知道我做得不够好,我相信你不会放弃我,目前为止我还在坚持,即使米一童不见了,即使我手上没有更严密的数据,我相信,我终有一天,会找到米一童,我也一定可以医好他!”
苏诺清澈明净的眸中,是纯净的干脆与执着,干净明透的脸上,是醉人心魄的坚韧!
那种执着,那种坚韧,让人为之动容!
“好,苏诺,希望你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顾晋说完,再不看苏诺,转身直接走出了医办,苏诺有些无力的走回去,坐回自己角落的位置,面对着墙,只一瞬间,泪流满面!
顾晋刚走,风风火火的进来一群人,丁琳盯着苏诺苍白的小脸,出口安慰。
“苏医生,你别多想啊,顾主任,那个那个……”
想到要说的是自己的偶相,丁琳有些说不下去,贺明清在一旁小声的嘀咕。
“那个是吹毛求疵,关苏医生什么事儿?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再说,不还有值班医生和护士呢么?”
“苏医生,你说什么呢?人家顾主任那是那是……”
听说到自己的偶像,丁琳立马就不干了,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个合适的词出来。
“那是什么?你倒是说下去啊!”
贺明清替苏诺打抱不平,丁琳也终于发现一个合适的词语,忙接着往下说:“他那是对苏医生严格要求,明师出高徒,是吧,苏医生!”
苏诺听着他们的三言两语,倒真是不知道怎么往下接,刚好,口袋里的电话震动了起来,忙拿出来看,看着上面跳跃的陆北霆三个字,一个头两个大。
孔雀妖:“苏诺!又坐着鸽子飞跑了?还是用滚的?”
看着陆北霆传过来的简讯,苏诺突然觉得很委屈,手指无意识的抚着手机屏,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抢一室脑外伤昏迷病号,抢一室脑外伤昏迷病号!”
扬起器里响起的声音,把苏诺从无意识中惊醒,直接奔抢一室而去。
陆北霆半躺在阔大的双人床上,盯着自己黑屏的手机,面色凌冽阴沉。
死女人,胆子倒是越来越正了,刚要拨电话,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秦商稍显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
“凤七受伤!别墅!”
只六个字,就迅速挂断了电话,陆北霆对苏诺满腔的怒火,被秦商让人惊惧的音节所代替。
这世上,还有人能伤了凤七那只狐狸?三两下换了衣服,抓着手机就出了门。
医办门口,苏诺刚写好手术记录,捶了捶累得酸痛的腰身,这半个晚上,第一个病号到第六个病号,科室里所有值班医生连轴转,中间几乎完全没有间隔。
凌晨两点,下了手术台,苏诺累得说话都费力,才走出医办大门,余佳琪风风火火的冲进了抢救室:“苏医生,快快快,来了一……两个危重病号,太吓人了!”
余佳琪话都说得有些嗑巴,苏诺甚至能看到她眸中的惊吓,又浑身充满了斗志的往外冲,口中不停:“去请顾主任?叫醒周医生!”
“丁琳已经去叫了!”
苏诺跑到神外救中心门口的时候,门口围了一大群人,还有不少的新闻记者,手里拿着相机对准几个拼搭的推车。
苏诺分开人群,终于明白余佳琪口中的一两个是什么意思,一个拇指粗细的钢钎,把两人像烤肉串一样串在一起,两具身子几乎成直角状,两人中间露出的钢钎,最多,只有个五公分。
钢钎从女人背后向前贯穿,而后穿过男人的头顶,脖子外面还露出一部分,而后又从肩部向下贯入,至于底部在那里,完全看不到。
女人和男人都侧躺着,男人的头几乎完全在女人的怀抱里,如果没有钢钎,和全身的血糊糊,完全是一副唯美的画面。
苏诺长长的吸了口气,才敢缓步走上前去,两人都还有些微意识,苏诺看着瞪大眼睛看向自己的男人,缓缓开口。
“你叫什么名子?”
“我叫张奕,后面是我妻子杜雪!”
每说一句话,都有血从唇角慢慢溢出,苏诺用手制止他再说下去,极力用镇定温和的声音安慰他们。
“好!张奕,杜雪,你们已在S医院神外急救中心,我是苏诺医生,我和我的同事们,会尽最大的努力救助你们,你们一定会没事!”
咔咔咔各种快门声音,闪得苏诺眼晕,听得心烦。
闪眼看到顾晋一身得体的白大褂的疾步走来,忙又郑重开口。
“这是顾晋主任,世界上最好的神经外科主任医师,有他在,你们会得到最好的救助!”
张奕和杜雪敢动的只有眼睛,闻言看向已被苏诺让开站在自己面前的顾晋,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随即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