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老夫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起楚连城，七娘的眼神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老夫人这是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了？所以想要将她和楚连城的亲事尽量早一点定下来吗？
看着她一脸懵懂的样子老夫人对着周围的人挥了挥手，看着那些侍候的丫鬟嬷嬷下去，她才握住了她的手：“小七，你已经十五了，是一个大姑娘了。”
她顿了一下又道：“若不是前面有你几个哥哥姐姐挡着，你和连城的婚事恐怕早就定下来了。现在等连城府邸定下来，我就让国公爷奏请将你们的婚期定下来。”
当初这门亲事是圣旨赐婚，所以里面有很多的弯弯道道。故而请期，下聘都是要经过礼部，而礼部没有今上的命令自然不会对皇长孙的亲事自作主张，所以这事情还是要国公爷奏请的。
“祖母，五姐和六姐还在呢？这若是传出去，还当您孙女多恨嫁似得，反正也等了这么长时间了，我们再等一两年也不是什么大事。”
虽然大宣国的女子一般都是早婚，可世家富养的女儿大多都是十六七出阁，所以她当是没有将这事情放在心上。
“这不是别人如何说，而是连城的王府已经分派下来了，这里面怎么说也需要一个主事的人。所以你也不要担心旁人说什么，不会对你和你两个姐姐的闺誉造成损害的。”
这事情老夫人琢磨很长时间了，按着如今陛下对连城的疼爱，这以后河涧王府的女人是少不了的，早早将小七嫁过去，小两口之间也可以培养感情，至于那些有的没有的女人不过是春风一度罢了，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威胁。
“祖父也这么说吗？”
“呃……你祖父当是没有说话，可内宅的事情哪是他们这些爷们明白的，你要相信祖母不会害你。”
她一边说一边摸着七娘的发丝，这个小姑娘一生下来就在自己身边待着，所以感情自然不是旁的孙女可以比较的，就算是自己最宠爱的小五，和她相比还是差了一点距离。
只可惜已经许给了连城，否则凭着她这品貌自己怎么也得给她找一个能和和美美一辈子的，当不是说外孙不成器，而是终究少了一些男人该有的担当。
——狠戾而少智、多情而愚昧，她有时候都不明白国公爷走这一步棋到底是对是错，毕竟走错便是万劫不复。
七娘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的动作微微地笑了笑。既然祖父没有发话她自然知道祖母说的事情还在待定当中，这个节骨眼上和楚连城成亲，楚连城未必会答应，因为两个人这一次见面貌似并不愉悦。
“不过你祖父那里不是问题，他也是疼连城的，你过去了也能给他搭一把手。你姑姑和太子爷走的早，这皇室里面又有几个是真心待他的，那孩子也怪可怜的。”老夫人想到已逝的女儿，不禁悲从心来。
看着她这样子七娘心里面也甚为难受，姑姑的确算是一代奇女子，然而纵使‘奇’也只是一个女子，她注定要受到那些条条框框的约束。她现在都记得自己第一次面见正德帝的时候，他那浑浊的眼睛里面散发的震惊与失态。
当时的她不清楚这眼神里面散发的东西，可后来她明白了，这个年近六十的老者，他犯下了一个没有办法饶恕的过错。她纵使那么恨楚连城，可对于自己姑姑这个可怜的女人她并没有多少恨意，因为她值得让每一个女人去同情。
“祖母，你想姑姑吗？”
老夫人听着下孙女的声音，眼睛瞬间湿润了起来。唯一的女儿她自然是想的，可很多事情并不受自己的控制，她这些年之所以如此的疼宠小七，一方面是因为她乖巧懂事，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个孙女很多方面都像自己的女儿。
“想，很想……她是我这一辈子的骄傲。”
老夫人说话的时候露出微微的苦笑，自己这一生有一女二子，长子是一个拎不清的每天沉醉于书画，小儿子又是一个钻营的也看不清大局，唯有这女儿生的一身傲骨，可最终还是被权利粉碎。
“小七，有时候女人不能太出色了，否则容易招惹祸患。上一次苏国公府的宴请，你已经出尽了风头，所以以后一定要小心谨慎。”
几年前永州发生的那件事情不单单是下七心中的结，也是自己的。虽然那事情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可对于一个闺阁贵女来说已经无异于晴天霹雳的事情，那一个雨夜若是没有云焰恐怕事情不堪设想。
“小七明白。”
“连城虽然不是这宣国拔尖的男人，可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你只能将事情往好的一方面去想，莫国公府的儿郎们需要的是一股清正的门风。”
“祖母，您回去闲着吧！这大冷天的若是生病了，小七又要歉疚了。”她说的时候将自己的手放在老夫人的手上拍打了一下，借此来安慰她。
“你好好休息，其它的事情不要多想了。至于你和连城的事情，交给祖母吧！”
老夫人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面微微闪过一丝冷光，这几个小辈真当自己是死的，居然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的事情。自己千娇万宠长大的姑娘没理由让他们白白埋汰了，那个老东西害了自己的女儿如今又想来害自己的孙女。
“祖母……”
七娘的眼睛轻轻的一挑，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老夫人这话里有话。可自己不愿意将这事情告诉她，就是担心因为自己一个人惹得家宅不宁，如今却不想还是被她知道了吗？
“你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你要知道身体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红颜不可能亘古，情爱不可能长留。你需要的是健康的身体还有聪明的大脑，拥有了这两样东西你在这洪流中才不至于被淘汰。”
老夫人从来都知道这内院的凶险不下于战场上的厮杀，因为战争死的是身体，宅斗折磨的是灵魂，你只要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